是没去叫?
还是晴儿爹自个不来?
孙氏随即打消了后面这念头。
昨儿夜里男儿就兴奋得跟她叨扰了大半宿的话。
今个一大早就醒了,为了晌午陪宾客,男人还特意让她找来剪刀把胡子给剪短了些。
妇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堂屋外面,身后有人追上来。
“三嫂等一下。”
孙氏转身,见是老五杨华洲追了出来。
“五弟,啥事呀?”
妇人挤出笑来问。
杨华洲道:“三嫂,我三哥呢?咋不见他上桌?”
妇人目光闪躲了几分,嗫嚅着道:“我一直在灶房忙活,这事儿是晴儿爷在操持,我也不晓得啊……”
杨华洲皱了下眉道:“开席的时候坐席位,我没瞅见我三哥。”
“跟爹那问,爹说打发四哥去接去了。”
“后面开了席,四哥来了,也没见三哥。”
“我想私下问四哥,一直没找着机会!”
妇人沉默的听着,轻轻点头。
杨华洲道:“今个这样的日子,没有我三哥可不成!必定是四哥偷懒没去接,我这就去把我三哥接过来!”
杨华洲说着,就要朝后院奔去,被孙氏拦住。m.χIùmЬ.CǒM
“五弟,甭去了!”孙氏劝道。
“为啥?”杨华洲不解的问。
“老五,你咋跑这来了?快,给我回去坐好,还等着你敬酒呢!”
老杨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
“爹,我三哥咋没来?你不是打发四哥去接了吗?人呢?”
杨华洲转身问老杨头。
老杨头怔了下。
随即看了眼孙氏,老杨头干咳了一声道:“你四哥做事犯糊涂,必定是把这茬给忘了。你也晓得,今个家里来这么多亲戚朋友,大家都忙,难免有疏漏……”
老杨头是向着杨华洲说着。
可这话,却是说给孙氏听的。
一旁的孙氏低垂下头,不敢辩解。
杨华洲却是个耿直脾气。
“四哥咋不把他自个给漏掉呢?”
杨华洲有些恼怒,“我自个我去接我三哥!”
杨华洲转身就要走,被老杨头拽住。
怕惊扰到堂屋里的宾客,老杨头压低声呵斥:“老五你撒啥酒疯?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撂下那一桌人,撂下你未来大舅子自个跑下桌,像啥样?”
“我三哥不在,这酒,我喝得心里不痛快!”杨华洲梗着脖子道。
老杨头的脸黑了下来。
“酒席都吃了一半了,人坐满了,你接你三哥也没地儿坐啊?”
老杨头一脸的为难,又瞅了眼一旁的孙氏。
“再说了,老三他那腿还没全好,也喝不得太多的酒。”
“这样的酒席不上桌,他自个也落个自在,咱就甭去烦他了,回头给他端碗饭,多夹些肉菜送过去就成!”
杨华洲还是梗在原地,年轻汉子的心里不是滋味儿。
老杨头又给了孙氏一个眼神,让孙氏来劝。
孙氏吸了口气,对杨华洲挤出笑道:“老五,你听咱爹的话,快些回桌上去。”
“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三哥和我就盼着你有这一日。”
“只要你顺顺当当的,你三哥上没上桌都不打紧,心里也是乐呵的啊!”
老杨头也在一旁帮腔:“听到你三嫂咋说了吧?上不上桌真的不打紧,你莫再犯浑了,赶紧给我回桌上去!”
……
该上的菜都上了,中间有段空闲期。
孙氏心急火燎的回了后院。
从十几步路的路程,妇人恨不得飞回去。
从早上过来,都大半日没回后院了,也不晓得男人孩子们这会子咋样了!
几个孩子是不是饿坏了?
屋子里是不是一口热水都没有?
肯定一团糟吧?
孙氏推开屋门,就是一股馋人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只见大安小安坐在小马扎上,俩小子手里都拿着热腾腾的肉包子在啃。
大安吃得斯斯文文,小安则啃得满嘴都是油。
不过俩小子满脸都是享受的样儿。
孙氏怔了下。
随即看向床边,只见男人披着外衣坐在那喝茶。
闺女侧身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的针线簸箩,摆弄着一双鞋底子。
孙氏回过神来,一颗焦灼的心,突然就平稳了下来。
“晴儿,你啥时候回来的?”
她径直朝床边走来,问道。
只有闺女回来了,他们爷三个才能安置的这么好!
听到问声,杨若晴抬起头来。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对孙氏抿嘴一笑:“我回来有一阵子了。”
“晴儿娘,你这会子咋有空回来呢?是那边酒席结束了么?”杨华忠问。
孙氏摇了摇头:“还在吃着呢。”
妇人瞅了眼大小安:“这会子吃包子,等会开饭了又吃不下去了,咋办?”
杨若晴也看了眼两个吃得正欢的弟弟,对孙氏道:“到了饭点,俩小子嚷着饿,刚好我买了包子就先让他们垫吧下肚子。”
孙氏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杨若晴赶紧站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给孙氏,自己则坐到了桌边的凳子上。
孙氏在床边坐了下来,帮杨华忠掖了掖被角。
“晴儿爹,先前老五问过晴儿爷了。”
“晴儿爷打发了晴儿四叔过来接你,怕是她四叔忙起来把这事儿给忘了。”
妇人柔声说着,那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妇人心里酸酸的难受。
“晴儿爷后面还跟我这特意解释了下,说回头给你多端些肉菜来呢!”
听到孙氏的话,杨华忠眉心间郁结着的一丝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汉子一上昼坐在屋里,无人问津。
打发孩子去前院装水,也被轰回来。
汉子心里也有些不大痛快。
这会子听到孙氏带回来的消息,汉子的心里又舒坦了。
“咱是晚辈,咋能要爹来赔不是呢?”杨华忠道。
“家里办喜事,爹和几个兄弟们忙得脚不沾地。”
“照理说,我也该出一份力的,可这脚还没好利索,反倒添乱。”
“只要他们能把老五的事儿顺顺当当的办了,我上不上桌,不打紧!”
汉子由衷的道。
孙氏跟着轻轻点头。
桌边,正在学着纳鞋底的杨若晴听到爹娘的这番对话,暗暗撇嘴。
一床被子不盖两样人。
这两口子,一个善良,另一个憨厚。
两人凑一块,就是一对包子。
今个这事儿,摆明着就是老杨家他们考虑欠周全。
可这两口子倒好,不仅体谅了别人的疏忽。
还在这自我反省,觉得自己出的力不够多!
哎,太善解人意了,她都听不下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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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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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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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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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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