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杨华忠躺在床上正百无聊赖之际,骆风棠拎着食盒进来了。
道明了来意,又帮杨华忠倒了一碗茶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骆风棠说:“岳父,需要我照顾你吃么?”
杨华忠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双手利索得很,你把食盒搁我边上,我喝口茶润润嗓子就坐起来吃。”
骆风棠于是又帮忙将杨华忠扶坐起来,拧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菜一样一样取出来在圆凳子上排开。
估摸了下杨华忠手臂加筷子能伸展的长度,适当的调整了圆凳子和床之间的距离。
“棠伢子,我这边不用你照顾,你快些回去吧,回去吃饭!”
“嗯。”
嘴里说着嗯,骆风棠环顾四下,又将墙角的垃圾桶拿到了床边,以方便岳父待会吐肉骨头和鱼刺。
“棠伢子,你走吧,顺带告诉她们,叫她们不要急,慢慢吃,我这边好得很,吃完我还要睡一觉呢!”
“好,那我先走了。”
做完这一切,骆风棠方才转身离开,并贴心的把屋门掩好。
杨华忠望着骆风棠消失的背影,欣慰点头,这女婿,虽在外人眼中寡言少语,可心却很细腻,也很体贴。
不愧是自己挑选的好女婿啊,两个儿子不在身边,很多事情都是女婿在承担。
这个半子,实实在在。
杨华忠本不是一个在乎口腹之欲的人,长久以来,不管三房日子清贫也罢,富裕也好,食物这块于他不过是果腹之用。
但是这回,他却特地去看圆凳子上的每一份菜。
因为骆风棠先前专门捎带了杨若晴给杨华忠的话,她让他一定要把这每一道菜都吃光光,因为这是她亲手做的,他必须要吃。
如此霸道的话,也只有他的小棉袄才会这样说。
杨华忠于是真的一碟碟的看过去:
看到第一碟,他会心的笑了。
卤猪蹄,闺女一直都记得他的口味呢!
第二碟是两只四喜圆子,圆子浸染在酱红色的黏稠汤汁里,上面还撒了香葱做点缀,一看就让人食欲大振。
炸得外酥里嫩的小鱼干,红烧泥鳅钻豆腐,黄焖鸡块以及贴得金黄的玉米面饼。
最后,还有一小碗汤,是青菜蛋花虾仁汤。
“这闺女,死活不给我吃辣啊!”
杨华忠笑着,拿起了筷子,闺女的心意,哪怕是一粒米饭,他都不会浪费的。
……
九月底的某天,袁道长带着小磨去了山里给那位‘姐姐’的坟做了场小法事。
村里一些闲着无事的人都纷纷跑去看热闹。
做法事这些花销,都是村里公费支出,但杨华忠还是以本人的名义掏钱在黑凤家买了一挂炮仗,让杨永青送去山里燃放。
在这里,有个小插曲。
那就是帮杨华忠跑腿买炮仗的杨永青端了炮仗回来,买炮仗的钱也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杨华忠。
“咋还把钱拿回来了?炮仗不要钱?”杨华忠问。
杨永青得意的说:“嘿嘿,就冲着我跟黑凤的交情,别说一挂炮仗了,让她把整个杂货铺子倒贴给我……”
“你闭嘴吧你!”
杨永青的牛皮还没吹完,就被一旁的老杨头粗暴打断。
杨永青跟黑凤睡了两次的事,老杨头都是知情人之一。
“爷,我是说真的,没有吹牛皮……”杨永青又强调了一遍。
老杨头已经抬起了手里的旱烟杆子作势要敲他,“你下个月就要迎娶郑家姑娘进门了,以前那些破事不许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不许再招惹,给我收了心安安分分过日子!”
杨永青躲开几步远,生怕被老杨头的旱烟杆子敲到。
他依旧笑嘻嘻说:“是三叔叫我去跑腿的,又不是我主动要去的,再说了,我都好一阵没去杂货铺子打牌。”
杨华忠有点尴尬,对老杨头说:“确实是我打发他去跑腿的,这事儿……是我疏忽了。”
确实不该制造青小子和黑凤私下相见的机会。
老杨头看了眼杨华忠,眼中不仅没有一点责怪,相反还说:“这咋能怪你?他要是自己把持不住偷偷跑去,咱也管不着啊!”
“你让他去跑腿买东西没错,正好给他一个考验的机会。得,这下果真没经受住考验!”
杨永青气得反倒乐了,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问老杨头:“爷,你倒说说,我哪里没受住考验?就冲着她没收我的炮仗钱这事儿?”
老杨头斜着眼睛看杨永青,鼻孔里哼了几声,这就是默认了杨永青的问了。
见状,床上的杨华忠急了,忙地对杨永青说:“青小子,你再跑一趟,无论如何也要把炮仗钱给人黑凤送回去!”
黑凤那种女人又精明又无赖,不可能无缘无故免除青小子的炮仗钱。
这会子青小子得了她的好处,回头指不定又得找上青小子提出一些荒唐的要求!
“青小子你快去啊,对了,把炮仗也一并带上,她要是还不肯收炮仗钱,那这炮仗咱也就不买了。”
杨永青却站着没动。
“你三叔跟你说话呢,你小子聋了还是咋地?”老杨头见他这副样子,顿时瞪起了眼,嗓门也粗了。
孙氏和何莲儿打从门口经过,听到这屋的动静皆吓了一跳。
“咱要不要去瞅瞅啥情况?”孙氏压低了声问何莲儿。
何莲儿稍稍琢磨了下,轻轻摇头。
“娘,这是他们老爷们的事儿,没喊咱,咱还是先别急着过去,等等再看。”琇書蛧
何莲儿拉着孙氏走开了,但婆媳俩也没走远,就在不远处的灶房门口假装忙活,竖起耳朵捕捉杨华忠那屋的动静……
屋子里,杨永青突然笑了。
“爷,三叔,你们俩这急性子啊,我都不晓得该说啥好了。”
“你小子啥意思啊?”老杨头满脸狐疑,“你想放啥屁,一口气放个利索不行吗?”
杨永青摇头,“爷,屁是从后面放出来的,不是从嘴里放出来的,您老要是能从嘴里放出来,我就真服你!”
老杨头黑下脸来,那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至极。
杨华忠赶紧打圆场:“青小子别开玩笑了,快些说吧,到底咋回事?”
杨永青叹口气,“我去的时候黑凤压根就不在铺子里,是黑堂拿的炮仗,人听说了三叔自掏腰包去山里放,很是敬佩三叔,说这炮仗算是他赞助的,让咱一定要收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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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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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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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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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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