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在从前金南住过的屋子里看到了被几个妇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小孤女。
说是七岁的年纪,可是身子骨却连六岁的小孩都不如。
杨永智家的妞妞四岁多,正常小孩的身高体型,而眼前这个七岁的小孤女个头就跟妞妞差不多。
身上穿着的衣裳皱皱巴巴,肩膀和膝盖等几处打满了补丁。
袖子卷到了臂弯,底下裤脚也折叠了好几圈,显然她这一身破旧的衣裳都不是她的,而是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别人随便找了一套大人的衣裳给她换上。
可以想象在没出山之前,即便被那个村里人当做福星的她,穿的是啥样的衣裳,过的是啥样的日子!
所谓的福星,不过是别人家有点残羹剩饭的就给她一点儿,像打发流浪狗那般。
“哎哎,这女娃娃又瘦又小,在山里都过的啥日子哟!我瞧着都心疼。”
说这话的人是胜男的二舅母。
胜男姑姑道:“我瞅着也心疼啊,她没爹没娘,能活着就算不错啦。”
胜男的新大舅母瞄到了进屋的孙氏和杨若晴,她以前见过孙氏,但是没见过杨若晴。
但杨若晴这气质,以及她亲昵搀扶着孙氏手臂的动作让这位新大舅母猜测到什么。
她不动声色,却故意扬声道:“这孩子前面是真命苦,可打从今个起她就是真正有福气的娃娃了,项家老老小小都有善心,尤其是朵儿这个当家的婶婶体贴宽容,这孩子啊往后铁定就是泡在蜜罐子里了……”
“呀?亲家母和她大姨来啦?”
胜男姑姑一抬头,看到了孙氏和杨若晴,赶紧打招呼。
孙氏微笑着回应。
胜男二舅母也赶紧跟孙氏这笑着说话,孙氏也是笑着回应,新大舅母笑吟吟站在边上,待到她们彼此打过招呼,二舅母这才把新大舅母介绍给孙氏。
孙氏待谁都是和善客气的样子,一点儿老夫人的架子都没有。
新大舅母跟孙氏那寒暄了好几句,又将目光往杨若晴身上瞟。
她方才从几人的寒暄里已经听出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就是将军夫人,小朵的姐姐了。
这屋里,不,这县城,这庆安郡,甚至这长淮州里,位份比这杨若晴高的恐怕都没两个,新大舅母激动得膝盖都在颤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呢。
想凑上来寒暄,接触到杨若晴那明明在淡笑却目光冷漠的眼睛,新大舅母又有些退缩,在那里咬着牙组织搭讪的话语好给这位将军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杨若晴却没给她机会,扶着孙氏径直走向床边去打量那个小孤女。
小女孩背靠着床双手撑着身后的床沿缩着肩膀怯生生望着面前的这群陌生妇人们。
比巴掌心还要小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就像被山间清泉水洗涤过似的,清澈明亮。
鼻子和嘴巴小小巧巧的,单从五官来看,这是个漂亮又精致的小女孩。
只是,一条大概五厘米长的疤痕从她下巴处延伸到脖子上,咋一眼看去就好像那里趴着一条红色的蜈蚣虫,瞬间破坏了这整体的美感。
“这孩子脸上的疤痕是咋整的啊?看着真让人心疼。”
“亲家母,我先前听我大哥说,这孩子脸上那道疤是被第一户收养人家那个养母给打的。”胜男姑姑走过来说。
“嘶……”
孙氏脸色变了变,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恨得下心去那样对待一个小女孩。
照着之前这孩子的经历去反推,被第一户人家收养的时候才四岁吧?
多大点儿啊,也下得去手?
“啧啧,这世上狠心的人真是太多了,这样对一个小孩子,简直就不是人。”新大舅母摇晃着脑袋,满脸忿忿。
孙氏对她投去善意的一瞥,有同感啊!
新大舅母也因为孙氏的这一瞥而精神振奋,脚下也下意识往孙氏身旁挪了挪。
孙氏上前来想要拉一下那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却跟触电似的往后缩,躲到了床角的地方警惕望着孙氏。
孙氏有点尴尬。
尴尬之后继而越发心疼了。
新大舅母却已出声呵斥那孩子:“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不识好歹,娇娇嘎婆是想要跟你亲近呢,还不快些过来?”
那孩子被骂得垂下头去,浑身轻轻颤抖,眼神也越发怯怯。
新大舅母见状竟然要上前去拽那孩子,把她拽到孙氏跟前来。
孙氏忙地道:“胜男他舅母,不要那样……”琇書蛧
杨若晴直接抬了下脚,新大舅母被绊得身子往前一栽,差点摔倒。
她站直了身满脸怒容扭头想看看是踢到个什么东西,杨若晴懒洋洋收回脚,视线居高临下的瞥在她身上。
“别瞅了,是我,我绊你的。”
新大舅母愕然。
孙氏和其他两个妇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尴尬。
那小女孩更是惊恐的望着新大舅母,脚下再次往墙角挪,身子缩成更小的一团。
新大舅母瞠目结舌的望着杨若晴,不明白她做了坏事为啥还能这样理直气壮。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仗势欺人?
可到了这里大家都是亲戚关系,咋说自己也是个长辈啊,这不是明摆着让长辈下不来台?
“你现在是不是很诧异我为啥要明目张胆的绊你?”
杨若晴轻轻眨了眨眼,语气跟她的眼神一样淡漠。
“因为这里是项家,这孩子是项家的孩子,你凭啥对她大呼小叫?”
“我、我没有大呼小叫,我就是那副嗓门。”新大舅母涨红着脸辩驳。
“再说了,我是想把她拉到你娘跟前让她细细的打量,我是做好事,咋还没好报了呢?”
看到她这副委屈的样子,杨若晴摇摇头。
“我娘想打量是我娘的事儿,这孩子怕生往后躲这也很正常,大不了就先不打量了呗,凭啥冒出个多事的你非得强行拽孩子?”
“你吓到这孩子了你知道吗?那么大嗓门,孩子咋能分得清你是不是在骂她?先前你还唾弃那些打骂孩子的人,可你自个不也很粗暴吗?”
杨若晴一番话堵得新大舅妈哑口无言,就剩下满腔的委屈在肚子里翻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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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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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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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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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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