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癞子可怜巴巴的求情,杨华忠给出的这番话,可真是让张癞子早准备的满肚子的话语都没法再往下说了。
因为他眼下最奢望的结局,就是把张祥子从祠堂里领回家去,自己啥活都不做,就天天盯着他,好好管他一两个月。
“老三,倘若我跟他一块儿去县城做事,我自己跟着他,随时盯着,三个月,或者半年不回村,
等确定他真的知错了,改了,我再带他回来,你看这样成不?”张癞子又跟杨华忠这小心翼翼询问。
杨华忠果断摇头:“老虎都有打盹儿的时候,更何况你呢?稍微哪天疏忽了,他就跑回来伺机报复,谁安心?”
张癞子抬起三根手指头:“我张癞子对天发誓,我一定不打盹儿,我睡觉都盯着他,把他栓在裤腰带上……”
杨华忠摆摆手:“我相信你的诚意,但我们给过他机会了,他不仅没改,反倒变本加厉,这个险,我们不能冒。”
张癞子垂下手,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老三啊,我就两个儿子啊,祥子这个畜生,要是真的去坐牢了,我这个家也散了,他还没娶亲呢,坐了牢那就是有了污点,往后肯定得打光棍……”
杨华忠叹气,“你跟我这哭也没用,这回的事儿,要不是桂玲事先把绵绵带走了,现在打上污点一辈子嫁不出去的就是绵绵了。
你家儿子是人,别人家闺女也是人,这件事,没得商量,要么送官府,要么你们撵出咱长坪村,你回去琢磨下,明日一早给我个结果。”
张癞子还是哭,“老三啊,这一宿我咋能给出啥结果啊?”
杨华忠道:“成,你给不出结果,那我来帮你拿主意,让全村人投票来决断!”
杨华忠这回处理起张祥子的事情来雷厉风行,挨家挨户跑了一遍后,夜里,一家出一个当家的爷们来到了杨华忠家院子里。
杨华忠家的凳子压根就不够坐,不过大家伙儿也不计较,大家伙儿或站或蹲,还有一些是跟过来看热闹的,人把院子都给挤满了。
杨华忠在中间摆了一只大篾竹篓子,篓子旁边插了两块牌子。
牌子上面分别标注了一,二,这两个简单的字。
即便是不会写字的人,都能照着这字给划拉几下。
杨华忠又跟大家伙儿讲了一遍这一二块牌子分别代表的意思。
“一,扭送官府,由官府查办。”
“二,将张祥子本人驱逐出长坪村,再不准他回村。”
大家伙儿还是头一回参与这种事儿,顿时都好奇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
杨华忠让杨永智几个给众人各发了一张掌心大的白纸,一人半截碳素笔。
大家伙儿便各自往自己纸上去划拉去了。
有的关系好的,还会凑到一块儿小声商量几下,然后各自划拉在纸上,揉作一团,开始排着队往杨华忠面前的篾竹篓子里扔。
反正也不用写名字在上面,不用担负责任,也不用担心老张家报复。
大家伙儿都觉得这事儿新奇,拍着队投了一圈后,杨华忠面前的篾竹篓子里已经快满了。
他让大家伙儿退到一旁耐心等待,然后又点了几个识字的年轻人过来当众拆开纸团,并统计每块牌子的票数。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都在那兴奋热切的猜测投票结果。
唯独张癞子夫妇,坐在被众人孤立的角落里,两口子那是焦虑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祥子娘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着,在那里做最后的挣扎,想要菩萨保佑,让张祥子化险为夷。
张癞子是个男人,比妇人要实际,他伸长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整理票数的人,紧张得脑门上的汗一波波往下淌。
煎熬了好一阵之后,结果终于出来了。
杨永智举着灯笼,让几位村老依次过目。
“一二两种票数一样啊!”
“一样?那这下咋整?”
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声音,张癞子紧张得吞了口口水,赶紧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双手按着桌子大声问:“老三,几位村老大叔大伯,两种票数一样,一时也决断不出咋整,不如还是让我把祥子带回家去好生看管吧?我把他锁在屋子里,半年都不放他出来,成吗?”
几位村老面面相觑,其中一位村老道:“这事儿还是让里正来说吧!”
杨华忠便站起身,面色凝重的看着张癞子。
“先前,我跟几位村老又合计了一番,本着对村民负责,张祥子这事儿不能马虎。”
“村民们的意思你也看到了,三成支持送官府查办,三成支持驱除出村,还有剩下的四成弃权。”
“咱都是一块儿过了大半辈子的乡亲了,也要考虑到你的感受,所以,我和几位村老商议过,打算在山冲里面盖一座小屋子,让张祥子住到那里去。”
“门常年上锁,钥匙我来掌管,饭菜由你们老张家送,关押三年,让他面壁思过。”
“三年后若是真心悔改,再放出来,若还是冥顽不灵,再接着关押!”
张癞子听到这话,差点瘫下去。
“老三啊,这一关就是三年,跟坐牢有啥区别?”他一脸绝望的问。
杨华忠道:“咋没区别?送去官府坐牢,你们想见都见不到,关在山冲里,至少你们每天都能看到,这也是我们顾念乡亲情分,做的最大的让步,你们若是还不能接受,那就移交官府,我也落个清闲!”
张癞子彻底傻眼了,僵在桌前,脑子一片空白。
而人群外面,一阵sao动传来,原来是祥子娘听到这结果,接受不住,当场晕死过去了。
即便晕死了,但这结果是不会变的。
接下来三天,张祥子依旧被关押在祠堂里,杨华忠找了几个汉子赶工盖了一间屋子用来做张祥子的牢笼。
三天后,牢笼盖成,三面无窗,就门那里留了几个小孔透光,张祥子被带进了屋里,杨华忠用一把大锁锁住屋门。
在张祥子愤怒的咆哮声中,杨华忠带着一行人下山远去。
至此,张祥子一事才算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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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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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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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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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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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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