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可是打小就定过婚约的!
打从她会走路,她就像跟屁虫一样粘着他不放。
他从前在邻村的私塾念书,她每日都跑过去在私塾门口便玩泥巴边等他。
走在村子里,只要有他的地方,都会有她。
她又傻又胖又丑,她的世界一片混沌,可是却独独认得他!
为了摆脱她的纠缠,他央求母亲托了嘎公和舅舅那边的关系,去了镇上的学堂。
他一直在躲她,躲了好几年。
现在,他不想躲了,甚至想要主动去靠近她。
可是,她的眼里,却再不看他了。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听到沐子川的问,杨若晴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你姓沐,我姓杨,咱非亲非故的,不是外人是啥?”
她笑眯眯反问,“还有啊,亏你还自诩是读书人。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一个读书人不好好念你的圣贤书,跑去听村妇们嚼舌根子的话,秀才郎啊,你对得起孔圣人不?”
一番话,堵得沐子川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他发现再占得住理儿的事情,只要跟晴儿辩驳,都得落于下风。
这丫头,从前话都说不清,如今咋这般刁钻古怪呢?
这般的牙尖嘴利,说得竟头头是道。
一点都不让人生厌,反倒越发想要去欣赏她了!
可是,瞅到那篮子里面折叠整齐的男式衣服。
沐子川嘴角还没散开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晴儿,我不跟你辩驳,我会用事实来证明给你看,我和骆风棠,到底谁才是能值得托付终身的!”
不待她回应,沐子川转身,毅然离去。
留下杨若晴愣在原地,歪着脑袋瞅着他单薄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
这酸书生,啥意思啊?
听这话音,难不成,他对退婚那事儿反悔啦?
把姐姐当啥了?
路边的大白菜,想买就买?不中意就退货?
切,死书生你说话小心点儿,再说这种混账话,一巴掌拍飞你!
……
径直来到了老骆家,骆铁匠正愁眉苦脸的蹲在灶房门口抽旱烟。
瞅见杨若晴进院子,骆铁匠的眼睛亮了一下。
赶忙儿拔出嘴里的旱烟杆子迎了过来,“晴丫头你来的正好,帮我劝下棠伢子。”
“他又咋啦?”杨若晴诧问。
“我让他在床上趴着养伤,他非不听,硬要下地干活。”骆铁匠道。
“那他昨日后来烧了没?”她又问。
“那倒没有,喝过粥就睡了一日,夜里吃了一点!”
“那就好。”杨若晴点头。
“可他天才刚亮就去挑了水家来,还扫了院子,这会子正在后院那劈柴呢,拦都拦不住!身子还没好全,万一触动了咋整?”骆铁匠很是没辙。
杨若晴道:“骆大伯莫急,我去喊他回来歇息。”
她于是把篾竹篮子交给了骆铁匠,让他去把那碗玉米糊糊给热下,自个去了后院找骆风棠。
……
后院,骆风棠正抄着手里的斧子,埋头劈柴。
一双袖子撸到了肩膀的位置,露在外面的臂肌,结实而匀称。琇書網
一根根比成人大腿还要粗壮的木桩子,在他的斧头下,跟砍瓜切菜似的,瞬间被劈成两半。
一侧的地面上,已经堆了好多劈开的硬柴。
“伤口还没结痂就跑来做力气活,回头崩开了又得费事儿,你小子是存心想让我看你屁股看到眼睛长针眼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骆风棠高高举起的斧子,在头当顶顿了一下。
女孩儿的话,让他的脸刷一下又红了。
垂下手里的斧子,他转过身来。
女孩儿双臂环保在胸前,正靠着黄泥土石垒的院墙站着。
见他转过身,她笑吟吟瞅着他。
“睡了一整日,身子好多了,力气也回来了,这点活不算啥!”他说道。
杨若晴白了他一眼,放下双手走了过来。
“你那天失了那么多血,亏了元气,得在床上躺个三五日才能下地。”
她走到了他的跟前,踮起了脚。
抬起袖子轻轻点拭着他头上和脸上的汗珠。
她的衣裳,是用皂角粉来洗的。
为他擦拭汗珠的时候,皂角清新的香味儿,钻进他的鼻息里。
他暗暗深吸了一大口。
晴儿……真香!
“你瞧瞧你,这都流虚汗了。”
擦拭完了,她退了回去。
鼻息间的香味儿消散了,他的心里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赶紧回屋躺着去,莫要急着这一时半刻的。等你身子好完全了,还怕没重活儿给你做嘛!”
她的声音再次传来,人已经率先转身朝前面屋子走去。
骆风棠迟疑了下,放下了手里的斧头,屁颠着追了上去。
西屋里。
杨若晴正弯腰给他拾掇床铺。
她就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把床铺睡成这样子的!
她觉着自家的猪窝,都比他的床铺要干净,舒适。
瞧瞧这被单被套还有枕巾,破破烂烂千疮百孔就罢了。
上面一股子怪味儿,怕是老长一段时日没洗过,也没见过日头。
这两日天阴沉沉的,晒不了。
于是,杨若晴只得把他床上的被子抱起来,抖掉上面的灰土。
再重新把被子铺好,枕头放平。
做好了这一切,她转身朝站在屋门口正瞅着这边的骆风棠招招手:“过来,躺上来吧!”
骆风棠依言而行,躺了上去,侧着身子靠坐着,尽量避开伤口的部位。
他的一双眼睛,跟着杨若晴的身影转。
看她在那踮着脚摘下前后窗户上的筛子,又看她把屋子中间的那只木盆捡起来,挨着墙角靠着。
她又俯下身,把床底下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归拢到一起,放到窗户外面吹。
骆风棠总算是看明白杨若晴在做啥了。
他出声道:“晴儿,甭忙乎了,回头等我伤好了,我自个拾掇屋子。”
“你拾掇个屁呀,你要能拾掇屋子,这屋子至于这样嘛?”
杨若晴撩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有点好笑的道。
“刚好我今日得空,还是我来吧,你歇着就成!”
说话的空隙,她已经拿来了笤帚和簸箕,轻轻扫起了地儿。
骆风棠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涨红着脸坐在床上,看着她扫地,擦洗窗台和衣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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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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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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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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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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