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老头儿还真是个为老不尊的。
徐皎忍俊不禁地偷笑了一下,景钦便是警觉地扫了她一眼,徐皎无声的笑卡在嗓子眼儿,与他大眼瞪小眼。
景钦望她一双被笑意染得晶亮的眼睛,心里却莫名地有些气闷,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徐皎悄悄松了一口气。
景铎却还在试图与景尚书据理力争,“祖父,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到底是孙儿和睿深的婚事吧?您至少也该先.......”问问我们吧?
后头的话不及说出,已是被景尚书挑眉打断,“谁说不是了?放心,拜堂和洞房花烛少不了你们两个新郎倌儿,所以届时记得拨冗参加。”
好吧,徐皎想着,为老不尊的祖父与表面端庄,内里却甚是剽悍的祖母还真是天生一对儿。
总之,这一出戏,徐皎看得是兴味盎然。真是可惜,若是能再来上盘儿瓜子儿,边看边嗑,岂不美哉?
她弯成月牙儿的双眸中星星点点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一直瞄着她反应的严夫人蹙起了眉心,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迷惑。
“祖父.......”景铎犹不死心,他也不知能争论个什么,就是觉得不能就此甘心,刚开了口,就见着景钦淡淡扫来一眼,不温不火,可当中暗藏的警告,他却是读得清楚。
当下,心口一闷,那诸多已经涌到喉咙口的话,却再吐不出了。
“看来,你们都没意见了,那这件事便这么定了。我本想着你俩对婚事不上心,如今看来,却也不然。既然是你们自己的亲事儿,又免得日后落了埋怨,老大媳妇儿......若觉得合适,也让他们到时悄悄相看一下,自个儿能看中才最好。”景尚书立时拍了板,无需再议。
“是。”严夫人笑盈盈地欠身应道。
景钦却是蹙着眉,目光带着两分锐利地瞥了她一眼。
严夫人心口微微一缩,面上笑容亦是跟着几不可察地一顿,却很快不着痕迹。
边上赵夫人笑着,不温不火道一句,“这样的喜事,先提前恭喜大嫂了。”
从前,赵氏从来都是连一声“大嫂”都不屑唤她,可如今,却是礼数周到,一口一个的大嫂,却好似针扎刀刺一般,落在耳中,都如扎在心口,明晃晃的疼。
严夫人眼底掠过一道冷光,面上却还是端着无懈可击的笑脸,“二弟妹说这话,我就臊得慌了。我这两个儿子都弱冠之年了,媳妇儿连影儿都还不见,还有阿绫,到如今婚事也还没有着落。倒是阿皎,这才回京半年的时间,这眼看着就要有大造化了,若是得陛下赐婚,说不得还是我恭喜二弟妹在前呢。”
“不过,说起来,咱们阿皎也真是好运道。当初刚刚生下来时,小小的一个,包在襁褓里,声气儿也是弱,就跟只小猫似的,当初我还担了不少的心呢,谁能想到如今长成这般花骨朵儿似的模样了。不过,瞧着倒是不怎么像二郎,可是像二弟妹你年轻的时候吗?我想了想,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可却觉得不是特别像。”
严夫人皱着眉,一脸苦思,眼角的余光却是偷偷瞄着赵夫人的脸色。
眼看着赵夫人脸色果然渐渐难看起来,心中不由得快意。
“大嫂你是什么意思?”谁知,赵夫人却是骤然拔高嗓音,发了难。这一声,很是突兀,引得在场的人纷纷都是看了过来。
以景尚书为首的一众景家人不约而同地都是皱起眉来。
严夫人一愕,往众人看了一眼,而后便是急急望向赵夫人道,“二弟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朝赵夫人探去。
赵夫人却是伸手就挥开了严夫人的手,哼道,“大嫂不必这般假惺惺。你方才左一句阿皎出生时弱得跟只小猫似的,如今却长这般大这般好了,右一句她长得不像二郎,也不像我,大嫂到底想说什么?又到底在暗示什么?”赵夫人一句赶一句地诘问,语调高昂,语句清晰。
景尚书听罢,双眸已是沉冷,蹙眉往严夫人看去。
严夫人被看得一慌,忙道,“二弟妹,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有没有误会,大嫂又是个什么意思,大嫂心里最是清楚。”赵夫人打断她,却是不再看她,径自挺直腰背站起身,朝着景尚书和吴老夫人屈膝一行礼道,“父亲、母亲!儿媳身子有些不适,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先告退了。”说罢,便是转过身,僵硬着背影离开。
“母亲!”徐皎急唤一声,忙跟着起了身,朝着景尚书和吴老夫人匆匆行了个礼,道一声,“阿皎去看看。”便是匆匆而去。
这母女二人一走,席间的气氛陡然沉凝下来。景尚书蓦地沉脸一拍桌子道,“一个个的,就没一个省心的。家和万事兴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们?”说罢,意有所指地一瞥严氏,起身拂袖而去。
吴老夫人亦是沉着脸,半晌后,叹息一声,面带疲色地抬手一挥道,“都散了吧!
徐皎追到蘅芜苑时,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琴娘领着一众侍婢仆妇立在门外,噤若寒蝉。
见得徐皎,也只是无声行了个礼,徐皎深缓了两息,这才抬步而入。
谁知,刚进房门,就听着里头传来赵夫人的一声怒斥,“不是让你们都滚出去吗?滚!”这一声,很凶,可音调里却是隐隐带了两分哭腔。
徐皎一边脚步不停,绕过帘栊往里进,一边道,“母亲,是我!”
屋内一寂,倒是没有再听赵夫人喊“滚”,徐皎绕过帘栊,一眼就瞧见了正坐在床沿,低头抹泪的赵夫人,
“母亲。”徐皎唤了一声,缓步上前,也挨着床沿,坐在了赵夫人身边,拉起赵夫人的手道,“母亲,别伤心了。明知道大伯母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不痛快,你真上火伤心了,岂不就让她如意了,多划不来啊!”ωωω.χΙυΜЬ.Cǒm
“其实,这么些年,母亲什么没有受过?那些种种,我都挨过来了、忍过来了。可是她偏偏要拿你说事儿,这个,母亲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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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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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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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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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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