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忙低头去看,见他缓缓睁开了眼,她忙欢喜道,“你醒了?可能听见我说话?”
赫连恕直直望着她,嘴角蠕动了两下,在四周嘈杂的声浪中,半点儿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或是说没说。
他一双眼勉强睁着,定定望着徐皎,徐皎心头一动,忙俯下身,将耳朵贴靠在他唇边……
景钦等人寻过来时,所见到的情景便是徐皎将浑身是血,显然伤重的赫连恕揽在怀里,两人坐于地上,徐皎弯着腰,将耳朵凑到赫连恕唇边,不知在听他说些什么,神色凝肃……
徐皎听罢赫连恕的话,茫茫然抬起头来,一眼就望见了景钦,眼里掠过一道思虑,哑着嗓对景钦道,“二哥哥,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有句话与你说。”
景钦眼中的她面色苍白,瞧上去也没有比赫连恕好上多少,他皱着眉,喉间滚了两滚,终于是靠了过去,微微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徐皎仰头,在他耳畔低语了两句。
景钦讶然地抬起眸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说完那句话后,又闭上眼,不知是醒着还是再度昏睡过去的赫连恕,片刻后,点了点头,目光一个逡巡,走了过去。
那头,刺客已经被拿下,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也被苏勒一记拳头猛击,晕头转向地倒了地,还在云里雾里时,就听着一把悲天悯人的嗓音从天而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语言,“天狼神会保佑你的……”
心一瞬间安宁,无意识地随着那声音重复,“天狼神会……”保佑我的。后头的话,未及说出,又被一记狠狠的拳风扫断。
“居然是……羯族?”苏勒甩着揍得太猛,有些肿痛的拳头,咬牙从齿间挤出一句话,将种种情绪压在了眸底。紧接着,直接伸手,将那人衣襟一揭,锁骨下方一处被抹黑了的标记赫然在目。Χiυmъ.cοΜ
那人痛得还没有醒过神来,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挣扎着还没有睁开眼,又是一阵痛,竟是被人直接卸了下巴。
“统统带走!”苏勒冷声道。
这一日的灯山和灯楼自是没有看成,那些刺客都被打了个半死,卸了下巴,直接被带回了缉事卫大牢,赫连恕自然也被送去治伤了。
徐皎一身的血渍,自也是不能在外多留,一行人就匆匆回了景府。
徐皎看样子吓坏了,一路上都是神色恍惚,脸色苍白着,也不说话。
可下马车时,却还记得嘱咐景钦等人,“莫要告诉我母亲,我怕她吓着。”而后便是径自回了明月居。
徐皎一身狼狈,可她沐浴一贯不喜人伺候,将人尽数都撵了出去,她愣了半晌,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这才微颤着手将之浸到水里,一寸一寸,缓慢而仔细地将血渍都清洗了个干净。
等到沐浴完,她在水影里打量着自己,惨白的脸色,红彤彤的眼……她一拍自己的脸颊,轻声低喃道,“不会有事儿的!祸害遗千年……他即便是死,也不是此时。”
可这话却丝毫没有安慰到自己,她眼中仍是惶惶,直到净房的门被人轻轻敲响,她陡然醒过神来,拢了拢衣襟,开门出去。
半兰和红缨站在外头,都是神色关切将她望着,半兰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汤,“娘子,这是方才二郎君特意交代婢子煮的压惊茶,娘子快些趁热喝了吧?”
徐皎望着那碗压惊茶默了片刻,直接伸手过去将碗接了过来,咕噜咕噜将茶喝完,空碗递还给半兰,“今夜你们也都累坏了,去歇着吧,不必守夜了。”
“娘子!”半兰还要说什么,边上红缨却是不由分说直接伸手,将她拉出了房门。
房门关上,四周悄寂,徐皎深缓了两息,转身上了榻,拉过被褥将自己紧紧包裹成了一个茧,蜷缩起身子,缓缓闭上了眼。
一夜辗转反侧,即便是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也尽是光怪陆离。
第二日睁开眼,徐皎就是起了身,草草梳洗一番,径自去了洗墨居。
景钦见到她,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问道,“一会儿还是要去长公主府吧?”
徐皎点了点头。
“外头不怎么太平,多带两个人,路上注意安全!”景钦已经换好了官服,看样子也是要去国子监了。
徐皎又是点头,略一沉吟,还是道,“二哥哥,有一桩事我想求你。赫连都督于我有恩,这事儿虽然外人不知,可我自己却是心知肚明,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我始终心下难安……”
景钦眸色沉暗,却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早前那事儿我还来不及登门致谢,一会儿下衙后,我便去他府上看看。不过,赫连都督身强体健,又是陛下信重之人,昨夜那样的情势,宫中定会派出太医照看,不会有事。”
徐皎扯开一抹笑,点了点头。
送走了景钦,徐皎跟着也出了门。
到了长公主府,却被红姑姑直接领去了正院,说是长公主正等着她。
徐皎满腹疑虑到了长公主跟前,刚刚行了礼,长公主一双眼就定定望在了她身上,“你与赫连恕有什么瓜葛?”
徐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张口竟问出了这么一句,即便她再怎么会表情管理,面上也露出了两分讶色,“母亲怎么会这么问?”
长公主抿着嘴没有说话,边上红姑姑望了她一眼,这才道,“郡主这是还不知道呢?凤安城中如今已是传遍了,说是昨夜赫连都督遇刺,郡主不顾自身安危,救赫连都督于水火,情深义重,全城百姓都是有目共睹。”
徐皎一愕,是真的没有想到昨夜的事儿居然就传开了,还传得这样离谱……是谁的手笔?徐皎脑海中浮现两个人的脸,是景珊,还是莲房?
暂且将疑虑压在心底,她面上哭笑不得道,“母亲,传闻不可尽信,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救赫连都督于水火,不过是刚好撞见,想着帮他包扎伤口罢了,谁知道会传成这样。倒是有一桩事儿阿皎之前未曾知会母亲……”
徐皎略微顿了顿,才迟疑道,“那日我在宫中落水,不是红缨将我救起,而是赫连都督救了我,为了我的清誉,又特意去寻了红缨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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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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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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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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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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