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认真工作的男人都是最帅的。
而这个男人,是她的呢!
徐皎亲了人,偎进他怀里,美滋滋地想道。
夜半时,就下起雨来,连着几日都是雨,暑气一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草原本就没有秋天,暑气一消,天气便是骤然冷了起来,入目所见,草儿已经枯黄,牧民们趁着冬日来临之前,开始往岐崀山下迁徙,往山谷间去躲避凛冽的寒冬。
草原上一般只有在春日争抢水草丰茂的牧场时才会爆发战争,但也有例外的时候,譬如今年,阿史那部发兵墨啜部,便是公然叛出北羯了。草原各部本来就是各自为政,从没有真正团结一致的时候,不过是强者为尊,其余弱小部落选择强者抱团为生。
如北羯这般建朝称制的,从前也不是没有,却都维持不了多少时候。比如从前的阿史那部,也曾经是草原的霸主,建立的王朝还不是一朝分崩离析,被如今的墨啜部所取代?不过阿史那部与墨啜部还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各自拥护者众,这两部起了冲突,便是将整个草原都牵涉其中。
不过数日,阿史那部由阿史那佐穆率领的精锐之师已是与墨啜赫的虎师有过数次正面交锋,却都只是小规模的战斗,多是一触即走,双方各有胜负,却伤亡不大。
“阿史那部应该是在试探咱们的兵力!”
“或者是挑衅,意图将咱们引进他们的伏击圈!”
“都说阿史那部的骑兵闻名百年,可咱们特勤训练出来的飞骑营亦是难逢敌手,从无败绩,我看他们这是怕了呢,想先探探咱们的虚实。”
小打小闹了几场,对于摩拳擦掌了许久的虎师来说,很有两分隔靴搔痒的意思,这一日便又聚在了帅帐,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了阿史那部如此行事的动机。
但任他们讨论得再热闹,墨啜赫却是半点儿不受影响,事实上,从这些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到现在,他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案后,仰头看着與图,未曾变过,更别提表情了,亦是纹丝不动,若非帐中之人都是跟随他许久的亲信,对他的性子有几分了解,只怕都要怀疑他只是坐在那儿发呆,半点儿未曾听进他们的话去呢!
“报——”正在这时,探马营的一个斥候快步而入,到得墨啜赫跟前,弓身行了个礼,便是在一帐人的目光灼灼中禀道,“今早阿史那部约摸两千骑兵突袭我们护送家眷回北都的队伍,好在特勤早有所备,咱们的人就等着他们出手,立时便将套子扎紧了,除了特意留出来去给阿史那佐穆报讯的人,其余人尽数拿下,无一遗漏,特回禀特勤!”
帐内人听得这一席话神色各异望向墨啜赫,而一直面无表情的墨啜赫双眼终于亮了起来,拍案而起道一声“好!”
便是目光灼灼睐向帐中诸人道,“传令下去,按着一早商量好的部署下去,准备迎敌!”
“是!”众人齐声应道,那音量足可以传达天际。
离此处差不多三十里地的某个山坳内,阿史那部狼头旌旗在山风中猎猎,帅帐之中却传来酒杯被摔在地上的声响,紧接着就响起了阿史那佐穆怒极的呼喝声,“废物!都是废物!”
底下立着的哈蒙等人噤若寒蝉,都是垂头屏息,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趴跪在地上来报讯那人更是被吓得抖若筛糠……
阿史那佐穆来回踱着步,总算是慢慢冷静了下来,“墨啜赫统共也就只有三万兵力,这号称的三万,还是带上老弱妇孺一起的,拨去中路的就差不多有一万,如今既然能够做个套子,将我的两千骑兵尽数收入囊中,怎么也会有几千兵力,也就是说,他手边兵力至多也就一万左右。难怪了……这几日,无论咱们的人怎么挑衅,他们都不肯轻易应战,原来,只是刻意拖着我们。或许……时机到了!”
阿史那佐穆一边说着,一边骤然道,“去!传令整军!”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当真透着幽幽碧色,恍若狼般的凶光。
阿史那佐穆料定墨啜赫如今近前的兵力不足,因而一上来就是猛攻,要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不能给虎师半点儿喘息之机。
他也自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带着小队人马立在一处矮坡上,看着底下两军交战,阿史那佐穆冷冷想道,墨啜赫也是个缩头乌龟,双方都交上手了,而且与之前的小打小闹全然不同,这回上来便是动真格的,他居然还龟缩不出。
不过,再躲也躲不了多久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从中路调了五千人过来,如今从人数上,他的人马是墨啜赫的两倍还有余,这会儿看着甚至不止……即便虎师果真精悍,可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墨啜部的精锐之师……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撑不住了。
阿史那佐穆勾唇冷笑道。
只是看了一会儿,他的眉心却是陡然皱了起来,微微侧目问身边的哈蒙道,“不是说墨啜赫身边至少还有一万人马吗?”
“是啊!”哈蒙道,“咱们的人仔细探过的,根据他们埋锅造饭的痕迹来看,怎么也该有一万人马才是。可……如今瞧着离一万还有些距离吧?”打眼看去,墨啜部此时在战的至多有六七千人,那还有另外三四千人去了何处?
可如今打的这样厉害,难道还隐藏着兵力,未曾全力迎敌?
哈蒙想不通,阿史那佐穆看着那胶着的战况,一双眉紧紧揪了起来,神色更是变幻莫测,更别提一双眸子了,陡然阴沉下来,咬着牙道,“鸣金收兵!”
“啊?”哈蒙怀疑自己听错了,耳边杀伐声声,战马嘶鸣声与喊杀声此起彼伏,将军没说什么话吧?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阿史那佐穆蓦地转头瞪向他,厉声道,双目充血,目眦欲裂。
“哦!”哈蒙惊得变了脸色,转身要走,却一个打滑,险些滚了下去,而迎面来了一人一马,来得急,马还没停稳,人已经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踉跄着往阿史那佐穆奔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将军……将军,不好了!中路……中路遭遇了两万敌军奇袭,大败……战线溃败,那两万敌军已经收拢,往这边东线围来,将军,得快些逃啊!”
方才见着他如同个血葫芦般,满身狼狈,踉踉跄跄跑过来时就已经料到不会有什么好消息,谁知,居然会坏成这样。
一席话,恍若平地一声雷,倏然炸响在耳边。在场兵士的脸色都是变了,纷纷掉头望向阿史那佐穆。
谷</span>后者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看着脚下正在混战的双方人马,只觉得牙槽酸疼得厉害,哪怕狠狠咬着也不得舒缓哪怕半分——真是好样的,墨啜赫!还真是小瞧了你,连续两次栽在你手里,当真……当真惹人生恨。
偏偏……他此时只得认栽,跟上回一样!
“撤兵!”虽是满腹不甘,但阿史那佐穆却不得不狠下心来。哪怕他现在兵力占优势,完全可以全歼下头的虎师,以泄心头之恨,但等到墨啜赫率领中路对阵的剩余虎师合围而来,那他们想撤只怕就来不及了。为了顺口气,将他带出来的这些阿史那部的勇士以及他自己赔上,不划算!
其余人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这支队伍与墨啜赫的虎师一样,也是跟随阿史那佐穆多年的精锐之师,一样经历过无数战争,鲜有败绩,从未如今日这般输过……
挫败、屈辱,却又不得不逃。
“是!”哈蒙等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不一会儿便听得鸣金之声起……
五里之外,正在带人马十万火急往这里赶的墨啜赫蓦地勒停了马儿,他身后的众人亦然,驻马聆听了片刻,有人惊喜道,“特勤,是阿史那部的鸣金声!阿史那佐穆退兵了!”
“退兵了?”
“退兵了!”
“我们赢了!特勤威武!”
“赢了!我们赢了!”
“特勤威武!”
身后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墨啜赫在这声浪之中,也是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夜的营地,一片欢悦,墨啜赫却半点儿未曾松懈,仍是布防得一丝不苟。探马营最顶尖的斥候全都有放了出去,往各处去探消息。www.xiumb.com
徐皎找出来时,他正倚着营帐外的石墩子坐着,就着月光细细擦拭着他那把弯刀,今日恶战一场,那刀只怕又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在清冷如霜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凛冽。
徐皎略驻了驻足,才走了过去道,“你宁愿在这帐外擦着刀也不肯回帐去对着我,看来,我这身妆扮是真的让你厌倦了,你总不能真将我看作男人吧?”
听得脚步声时,墨啜赫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听得她这劈头盖脸的一番痛斥,登时又是哭笑不得,立刻腾出一只手,朝她伸去。
徐皎站定在离他一步之遥处,手背负在身后,嘴角轻抿,下巴微扬,很有两分小傲娇的模样,见他伸出手来,她也是眯缝着眼睇了片刻,才将手伸了过去。
指尖刚刚触到他,便已是被他的掌心包裹,再顺势一个轻扯,就将她拉到了他的身边,他却是蹙着眉心道,“手怎么这么凉?”话落的同时,便已是牵起她,径自大步往营帐走去。
到帐门口时,对守在外头的亲卫道,“去笼盆火来!”便是拉着徐皎脚步不停入了营帐。
进去之后,先寻了一件大毛衣裳,不由分说将徐皎兜头罩住,“草原的天气可不比凤安,这怕是要入冬了,天气寒凉得快,你得多穿些,千万不要受了寒!”他说这番话时,浓眉微蹙,眼神再认真不过。
徐皎想起他从前与她说过的那些关于草原冬日难过的话,心里微颤,正色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照看好自己,不会让你担心的。”
那两个守门的亲卫动作倒是快,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已是笼了一盆火送进了帐来,还有一壶热水。
墨啜赫拉着徐皎在火边坐了,又倒了一碗热水让她捧着,触到她的手不如方才那般冷了,这才面色稍缓,却还是隐隐透出两分自责来,“这些时日忙于战事,对你疏于照顾了,我一会儿会记得吩咐他们,最好日日都给你炖羊肉吃,你记得多喝些羊肉汤!”
徐皎听他嘱咐这些琐事,心里暖暖的,面上却是嫌弃道,“都说了我会照顾好自己,运筹帷幄,可以统率千军万马的赫特勤却操心着这些琐事,我听着都有些别扭,更替你委屈。”
“照看自己的女人怎么会别扭委屈?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照看不好,这样的男人才该无地自容!”墨啜赫却是沉声道。
徐皎望着他沉肃严正的面容,抿嘴轻笑了一下。两人的手交握在一处,被火光映衬着,她一双柔荑恍似透明一般,透着莹润的红,墨啜赫便就着火光与她比起了手指的长短。
徐皎凝望着他被火光映衬出两分柔和的眉眼,轻声问道,“今日算是大获全胜,可你好似并不怎么高兴!可是担心别处战局?”
墨啜赫动作微顿,片刻后才抬起眼来,与她对视片刻后才道,“阿史那部称霸草原的野心一直存在,他们行事又自来狠辣,从无半点儿中庸之风,一旦他们掌权,草原只怕又会恢复到几十年前的纷争不断,永无宁日!”
“而要想草原能够太平,还是要有统一的思想,而前提,便是要大一统!最大的阻力就是阿史那部,他们自己不能安于现状,非要来挑事,既是如此,我只能趁势而为,将这块儿绊脚石彻底除了!”
听到这儿,徐皎想到了什么,目光暗闪,却只是望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墨啜赫握着她的手,转头望着盆中燃得热烈的火,一双眸子好似也被那火光映衬得晦暗不明,一记叹息倏然溢出,“如今情势一片大好,可能不能一击而中,还要等那要紧处的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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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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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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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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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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