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与赫连恕说完话,回到灵泉殿时,只觉得身子都快散架了。夜已深,她也不泡温泉了,草草梳洗一番后,就上榻睡了。
可这么累了,躺着却久久睡不着,闭着眼脑子却是纷乱,一会儿想着突然病了的王菀,一会儿想着逃过一劫的魏五娘,甚至想到了那位素昧谋面的陈四娘子,还有王菀与赫连恕都与她说过的“要小心”的话……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好像才眯了会儿眼,就被负雪叫醒了。
徐皎用手遮在眼睛上,“什么时辰了?”声音里都透出了疲态。
负雪轻声回道,“快辰时了,今日比较重要,郡主还是得露个面。”
今日是秋狝的头一日,按着惯例,显帝会讲一番激励的言语,所有人都得到场的。何况是也有不少的热闹可看,徐皎默了一瞬,将手挪开,笑着睁开了眼,“负雪说得对,我可不就得去好好露个脸吗?”
那些男儿们人人都是一身劲装轻甲,高据马背,英姿勃发。
就是赫连恕和景钦也是一样。徐皎甚少见他们一身戎装打扮,瞧上去自是新奇,果然啊,这人靠衣装马靠鞍,一身军装穿上身,这就是上交国家的帅气兵哥哥啊!一款禁欲系,一款白切黑,瞧着真是养眼。
何况除了这两款,还有其他款,就这画面,她画个百马百俊图也是不成问题。
显帝一声令下,众人纵马疾驰而出,马蹄声奔如雷,旌旗飞舞,黄沙漫天,徐皎都是热血激荡,双手按在胸口,望着那如同一朵黄云般卷进密林深处的沙尘,感受着掌下如擂鼓般的跃动。
“迎月在看什么呢?瞧得这么出神?”身后骤然响起一声问,徐皎心跳一顿——
我这么的低调,真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值得皇帝陛下您这样关注。
徐皎端起招牌甜笑,转过头去,垂目屈膝行了个礼道,“回陛下,迎月没有什么本事,唯独一手画技还算能过眼,方才这画面太让人热血沸腾,一时有些技痒,已是在脑子里开始构图,所以才会走了神,让陛下见笑了。”
显帝听罢哈哈大笑,“没想到迎月与她父亲果真是相似得很,也是个画痴啊!朕还记得九嶷少时头一回来秋狝,也是与迎月此时一般,四处转悠,却总是空手而回,有的时候在先帝跟前,也总是闪神,先帝问起,他也说是在脑子里构图。后来,还真画了一幅秋猎图。那张图先帝爱不释手,如今还珍藏在宫中呢。”琇書網
徐皎听着,双目骤然亮起,“陛下,不知迎月可有幸借看一下先父的那张秋猎图?”
显帝望她一眼,笑得有两分意味深长道,“有机会,自是可以。”
“谢陛下。”徐皎屈膝谢恩。
“迎月,朕问你,你觉得今日谁能拔得头筹?”徐皎本以为已经结束了,谁知显帝兜头又丢来一个问题,砸得徐皎脑袋发蒙,皇帝陛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徐皎心里腹诽着,极快地瞥了一眼长公主,诚惶诚恐道,“陛下,这样的事儿迎月怎么会知道?不过,方才瞧着几位兄长都是踌躇满志的模样,定是会收获不俗。”
之前长公主也与徐皎略略提过一嘴,说是这回秋狝,显帝怕是就要将储君人选定下了。所以,今回秋狝,不过是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是暗潮汹涌了。
可这样要命的题,徐皎可不会答,更不敢答。
“陛下,你就不要再为难迎月了,她一个骑射都是才学不久的小丫头又哪里会知道这些?”长公主淡笑着插嘴道。
“好好好,是朕冒失了。朕就不为难迎月,问一个迎月能答的问题好了。就不说你那几位兄长,迎月觉着,今日狩猎,李二郎君和赫连都督谁能更胜一筹?”
徐皎一听,更是蒙了,惊得下意识抬起双目。
“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答吗?”显帝仍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那不如朕换一种问法,李焕和赫连恕两人中,迎月更希望谁能赢?”
徐皎心里砰砰直跳,面上却不露分毫,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一定要在他们俩中间选吗?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迎月倒更希望我家二哥哥能赢。”
“景家二郎?”显帝似有些意外。
徐皎更是不好意思了,“迎月这小家子气的心思,又让陛下见笑了。不过,迎月也知道,我家二哥哥不过一介文弱书生,若论文还能争上一争,可是论武,他怕是就只有陪衬的份儿了。”徐皎叹了一声,一脸的无奈。
显帝望着她,笑意微敛,眸色深深,“看来,迎月不只福缘深厚,还极是聪明,皇姐,好眼光啊!”
这一声夸,却是让徐皎心里骤然发凉,悄悄抬眼看去,长公主却还是一派从容,徐皎这才定了定心。
“陛下莫要拿她取笑,这孩子到底是在乡下地方长大的,没怎么见过世面,能凭借的也不过就是一点儿小聪明了。陛下问她这问题,她心里发慌,自然只能将兄长拉出来当起了挡箭牌。”长公主说着,目光往周遭一瞥,意思再明显不过。
众目睽睽的,您身为一国之主,自然是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可谁都能听出你这问题的深意,却让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答?
长公主这番话虽是说得平淡,可当中责备的意思已很是明显。
这偌大的大魏,敢责备显帝的,除了太后,也就只剩长公主一人了。
显帝一哂,倒是没露出什么明显的不快,反倒笑着谦逊地认了错,“皇姐说的是,是朕思虑不周了。朕也是关心迎月的婚事,而且,朕可听说迎月与李平章家这个二儿子和朕的赫连卿家之间都有些交集,朕听了也是关心,这两位都是人中龙凤,迎月若是中意谁,记得与朕说,朕说不得就能成全了你呢。”
徐皎听罢,神色更是不自在了,“陛下说笑了,这婚姻大事,迎月不敢妄言。”
显帝望着她笑了笑,终究没有再继续逼问那个答案,转而与长公主说起了,最先问徐皎的那个问题。
长公主没有回答,反倒是反问道,“陛下当真想清楚了吗?”
“自然是想清楚了。”显帝笑着,可语调却铿锵。
“既是如此,臣没什么好说的了。”长公主敛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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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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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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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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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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