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徐皎一边夹着她指导半兰做的酒鬼花生吃,一边问道,“大哥哥帮我打探的事儿可有消息了?”
景铎横她一眼,“你个沉不住气的,这个时候说这些不是辜负美酒美食吗?”
“谁说的?这八卦才是最好的下酒菜呢!”徐皎轻轻一哼,理所当然。
此时并无“八卦”之说,可并不妨碍景铎领会这个词的意思,这大抵就是语言的魅力。
他甚至将那个词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就欣然接受了,“罢了,这个做下酒菜也算别致。”
景铎清了清喉咙,道,“这两日坊间可没有少了各种传言,尤其是文楼和缉事卫的。听说,文楼今回投靠朝廷,可是下了血本的。整个东南的贪腐被他们查了个底朝天,递上的投名状除了一张罗列着涉案官员的长长名单之外,还有数不尽的银钱,尽数入了国库。这笔钱可不少,足有国库所存的三倍不只。陛下龙颜大悦,如何不重用他们?”
“如今的缉事卫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儿,与紫衣卫同样掌直驾侍卫,行监察百官,巡查搜捕之责。可我瞧着,这缉事卫怕是主要监察的是紫衣卫才是,这些时日,紫衣卫那几位大头目,怕是觉也睡不安稳了。”
徐皎听得咋舌,所以……赫连都督拿的还真是东厂厂公的剧本啊?
“这文楼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了,还是三四年前,才又再现江湖。不过彼时只听说新的文楼之主是个胡商,还以为这文楼终究是衰败了,再无东山再起之日,谁知,转日人家就又从江湖之远,一跃到了庙堂之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还有那位赫连都督,是个手底下极有手段之人。紫衣卫有两桩一直压着,悬而未决的案子被陛下勒令着由缉事卫接手,紫衣卫碍于圣命,不得不交出人犯,可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交接的时候就与缉事卫的人起了冲突,赫连都督竟是直接拔了刀,二话不说就直接将那个出言不逊的紫衣卫就地斩杀了。
紫衣卫是什么人啊?杀紫衣卫,诛三族,这可是写进大魏律的,这位赫连都督好大的胆子!谁知,这事儿告到了陛下跟前,却是往水里扔了个石子儿,嘣哒声都没有起一个。
陛下还明言了赫连都督与紫衣卫统领同品,被赫连都督斩杀那人乃是以下犯上,死有余辜。更责令紫衣卫上下不可再犯!摆明了是给赫连都督撑腰啊!
更要紧的是,这人犯从紫衣卫的诏狱挪出,进了缉事卫的大牢才不过两个时辰,那铁蚌一样的嘴居然硬生生被撬了开来。也不知人家缉事卫是如何做到的,但事实就是真做到了!陛下大大称赞了赫连都督一番,当下就给了重赏,倒是没有斥责紫衣卫办事不利,可斥不斥责都是一样,紫衣卫的脸面是丢尽了,眼下还不知恨缉事卫恨成什么样了,可却耐不住陛下偏心啊,也只能恨着了。
我看啊,往后紫衣卫与缉事卫怕是要分庭抗礼,水火不容了。这赫连都督雷霆手段,心狠手辣的名声也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才这么短短几日就出名成了这样,啧啧啧,真是让我也不得不佩服啊!”景铎讲故事的兴致被调动起来,一时滔滔不绝。
这个走向倒并不怎么让人意外啊!显帝已经有了紫衣卫,却又扶持了一个缉事卫起来,就是玩弄的帝王心术,求个权衡之道罢了。
缉事卫后来的,他不趁机让他们立威,如何能达到他制衡的目的?
赫连恕行事这样乖张恣意,不过是看透了显帝的心思,顺势而为罢了。
“我本也以为这赫连都督真是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可后来才知道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古训自有其道理,别的不说,这赫连都督倒是大方爽快的性子,说实在的,他要相貌有相貌,又是权柄在握,可惜了他不是节度使府出身,否则,我倒觉着,他比谁都与你般配,他若能做了我妹婿,我定是半点儿意见也没有。”m.χIùmЬ.CǒM
徐皎越听越觉得不对,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的?她狐疑地蹙起眉梢来,有些不祥的预感,“什么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景铎嗬嗬笑了两声,“今日在得月楼用午膳,正好碰上了赫连都督,他请我喝了酒,席上我们把酒言欢,畅谈古今,否则你当我刚才那些话都是从何打听来的?那当中可有不少是秘辛,可不是从坊间就能打探出来的。”
景铎话语里对赫连恕的好感几乎要漫溢而出,徐皎转头望向他手边那两坛酒,“这两坛酒该不会是……”
“自然是赫连都督所赠。这西域烈焰可是千金难求,赫连都督却二话不说就送了我两坛,这样的大度豁达,可不就是能深交之人吗?坊间那些说他心狠手辣,没有人性的话也太难听了些,偏生赫连都督却半点儿不在意,当真是宠辱不惊。可往后若再让我听见,我是定要帮着分辩一二的……”
徐皎听得额角青筋蹦了两蹦,这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开屏孔雀,她真是错看他了,居然两坛酒就被收买了。
徐皎闭了闭眼,从齿间蹦出几个字道,“你说什么了?”
正在抒发自己对赫连都督好感的景铎没有明白,“什么?”
“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除了你听来的,你在席上说了些什么?”赫连恕与他喝一顿酒,难道只为了被他套话的?只怕是景铎知道的,都是他要借景铎的口说的,而他想要知道的,景铎也早和盘托出,还半点儿没有觉得自己是被套了话,而是与知己聊人生呢。
什么碰巧遇上?哪儿有那么多碰巧?
“我……我也没说什么呀!”景铎一愕,再说话时,语调就多了两分遮掩不住的心虚,在徐皎愤愤的盯视中,他终于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而后,忙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身为兄长感叹了一下家中有待嫁姐妹的心情,想着文楼的消息自然要比我灵通许多,我又何必舍近求远?而且,赫连都督知道的必然比别处更加的详尽和准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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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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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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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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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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