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了一桩心事,她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起身用罢早食,想起昨日买回来的那些颜料,不由有些手痒。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好好画过画。仅有的一回,也不过是为了在赫连恕和苏勒面前争口气,随意一画罢了。如今颜料与笔墨都不缺,倒是可以好好尽兴一回。xǐυmь.℃òm
有景尚书交代的事儿,也没人敢拦,将半兰撵出去,她把门一关,留话说要在屋里好好参详景尚书给的那幅画,不让人打扰。
这一画,便忘了我,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悄然而过。
直到房门被人敲响,她才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抬起头来。
“娘子,老夫人请您和夫人一道去百寿堂用午膳。”半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个时候?徐皎眉心微颦,打开门来,对半兰道,“伺候我梳洗吧!顺道让人去瞧瞧夫人那里。”
“夫人说她身子有些不爽利,就不过去了。”半兰望着她,略略踌躇,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徐皎的眉心果然皱紧。
但到底没有去叫赵夫人,径自换了身衣裳,去了百寿堂。
见着吴老夫人,她面上倒是没有明显的喜怒,对于赵夫人没有来这事儿,也不见半点儿异色。
徐皎却是乖乖福身行了个礼,吴老夫人便抬手将她招到身边,祖孙二人紧挨着坐了,吴老夫人亲热地拉着徐皎的手问道,“阿皎啊,一日没见你,昨日做什么了呀?”
果然是为了这事儿。徐皎半点儿不意外,笑眯眯道,“阿皎昨日有事出府去了,所以未曾来向祖母请安,还请祖母原谅。”虽然前日是吴老夫人亲口说的不必她们晨昏定省,徐皎虽不知是客套话,还是吴老夫人当真心疼她,亦或是这与吴老夫人和赵夫人这对婆媳的关系,以及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可此时此刻,徐皎自然不能将这话当真。一边说着,一边朝身后的半兰递了个眼色。
半兰立刻会意地将手里捧着的匣子递上前来,徐皎接过,又双手奉到吴老夫人跟前道,“祖母,这是阿皎昨日在逛街时瞧见的,特意买回来孝敬祖母。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儿,但这是这么多年来,孙女儿头一回孝敬祖母的,祖母无论如何也得收下。”
匣子打开,是一串沉香木的佛珠。虽然算不上珍品,看那成色和香味,也不是随意拿来糊弄她的。最要紧,吴老夫人信佛,这礼物倒是甚合她的心意。
吴老夫人点着头,道一声“你有心了”,身后站着的玉娘就笑吟吟上前来,接过了匣子。
吴老夫人牵紧了她的手,沉吟了片刻后问道,“你昨日是独自上街的?”
“母亲让半兰和生伯跟着的。”徐皎乖巧地点着头道,“孙女还在荣宝斋遇见了大堂兄。”
提起景铎,吴老夫人似是有些意外,眉心微微一蹙。
看来,不是景铎告的密。那就是旁人了,徐皎目下微微一闪,是谁倒也不难猜。
吴老夫人叹了一声,下一瞬声音微微往下一沉,“阿皎,祖母不知道你在惠阳时如何,如今,你既到了凤安,便该时刻记得你是景家的女儿,行事定要合乎规矩,不可疏忽丢了我们景家的颜面。”
吴老夫人的声音与容色皆是严肃,徐皎乖巧地“嗯”着应了声,“孙女儿知道了。不过,出府这事儿我是请准了母亲的,而且,孙女并非无故出府,不过是祖父交代的那桩事紧要,所以想要寻摸些可用的东西而已。而且......”
徐皎急于解释,说到此处,却是微微一顿,下一瞬,眼里就隐隐现了泪光,“我长这么大,头一回来凤安。想起这是父亲和母亲长大的地方,总是心生孺慕,只是想着逛一逛,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过几日,若是见着了贵人的面,我不知凤安的小娘子们都穿什么戴什么,时兴怎样的妆容,我怕.....怕被人笑话,丢了咱们景家的颜面。如果这不合规矩的话,往后.....往后孙女儿再不出府就是了。”后头这一句又是委屈,又是带着一分赌气,话落时,眼里的泪已经啪嗒啪嗒开始直往下掉了。
吴老夫人本来就正为徐皎方才那番话而心酸着,骤然见她居然哭了,登时慌了,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心肝肉儿地喊着,“祖母也没说不让你出门......往后,要买什么,记得来与祖母说一声。祖母安排妥帖的人与你一道,再不济,还可以让你哥哥们陪着。你二哥哥平日要当差,可你大哥哥总是得空的啊......好了,快别掉金豆子了,你再哭,祖母也要忍不住哭了......”
“祖母就会哄我。”直哄得徐皎破涕为笑,亲亲热热地往吴老夫人怀里一滚,吴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边与她说着话,一边心里想着回头拿出些体己来,给这孩子置办两套凤安城现今小娘子们最时新的行头。阿皎说得对,过几日见贵人的面,且不提阿皎能不能真有大造化,可却万万不能失了尚书府的体面。
祖孙俩亲香着用了午膳。徐皎留下来陪吴老夫人说话,她是个能说会道的,又说些吴老夫人不曾听说过的趣事儿,只推说是她在话本子里瞧见的。整个花厅内,不时就能听见吴老夫人的笑声,祖孙二人的感情是突飞猛进。
直到玉娘来报说景尚书下衙回府了,有些事要寻徐皎,去了蘅芜苑没有找着人,才知她午膳前来了百寿堂就未曾回去,又着人直接来百寿堂唤。
“去吧!你祖父找你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吴老夫人为徐皎理了理衣襟,她家那老头子对于后宅里的事儿自来不上心,两个孙子他是亲自教养,可孙女儿的事儿从来都是丢给她的,这会儿来叫徐皎去他书房,自然是为了过几日的那桩要紧事儿。
那件事儿可不只关乎着徐皎本人,于他们全家来说,也是一桩大事儿呢。
徐皎辞别了吴老夫人,随着景尚书派来寻她的人,一并出了二门,去了外书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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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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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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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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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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