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本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问完之后没有听见赫连恕应声,撩起眼皮就瞧见他眉眼间的若有所思,她眉尖不由一跳,“你还真知道啊!”
“皇后与婉嫔皆是出自琅琊王氏,只是皇后是嫡支所出,婉嫔却是庶出的旁支。婉嫔心气儿高,想着自己年轻,可以拼个皇嗣,与皇后一争高下。便以此来争取王氏的支持,只是没有想到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自然心绪不高。”赫连恕语调淡淡道。
“为什么?”徐皎不解,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无所出,自然是生不出了,否则如何会甘心让太子记在她名下?反倒是王菀年轻,又圣宠正浓,她要诞育皇嗣更容易。除非……徐皎突然想到什么,小嘴微张,愣愣望着赫连恕。
后者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前段时日,皇后将婉嫔叫去她宫中,与她说了些话,婉嫔回宫之后就病了。”
徐皎喉间艰涩地滚了滚,“如果这话出自皇后口中,未必可信吧?”
皇后自然想打击王菀,再借着姑侄骨肉的名分,让王菀为她所用。以王菀如今的圣眷正浓,她们若一条心,地位自是巩固得很。何况,还有个太子呢。
徐皎虽然理智上清楚,这么多年,这么多妃嫔,可显帝膝下犹虚,还能是谁的原因?可是她却不愿相信,如果那是事实的话,对王菀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
她才多大年纪啊!难道这辈子都不能再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吗?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哪里能轻易接受?
赫连恕点了点头,“这个事哪怕是真的,也没有人敢妄言,皇帝更是绝不会承认。”
那是自然!这可事关男人的尊严,遑论他还是个帝王,面子观念不知多重呢!
徐皎错了错牙,“皇帝真是害人不浅!祸害玩意儿!”
也就只有这姑娘胆子肥到敢这样说当今天子。
“还有一桩事儿。阿菀跟我说,他问起了画的事儿,话里话外就是要借阿菀的口让我快些将临摹的画带去给他瞧呢。”徐皎这会儿连一声毫无敬意的“陛下”也懒得再说了。
“那画你确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其实赫连恕也仔细瞧过,却委实瞧不出什么。
“没有。”徐皎轻轻摇了摇头。
两个人闲话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到外头,听不怎么清楚,可伴随着那昏黄的烛光,在这雨声潇潇的春夜里,却显出一些别样的温馨来。
苏勒抱臂站在廊下,听着屋里絮絮的话语声融进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突然转头对身侧一直静默的负雪笑道,“负雪,你得空的时候教教我凫水吧?”
负雪目色微微一黯,她方才听见狄大和苏勒两人的谈话,隐约知道赫连都督今日就是为了怕他落水,才会在救他时,后背空门大开,被飞镖射中。
负雪望着面前男子笑若春阳的脸,略一沉吟,轻声应道,“好!”
这雨下到半夜就停了,春雨贵如油,清早起来,整个天地间都是一派新景象。花木好似被这春雨一夜之间唤醒了一般,绿得醉人。
迎着晨光,赫连府上却迎来了一位贵客。
“甘内侍这边请,小心脚下!”苏勒打迭着满面的笑将甘内侍一行人往院儿内引。
甘内侍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嗯”了一声就算作罢。
转眼到了赫连恕所居院落的花厅,张眼却见厅前候着一人,定睛一看,他面色登时微微变了,将讶色掩在眸底,打迭起笑容上前一步,就是弓腰行礼道,“郡主怎的在这儿呢?”
“甘内侍有礼了。”徐皎朝着甘内侍欠身施礼,“赫连都督受了伤,不轻……昨夜这边的人都是慌了神,所以去将我唤了来,好在如今总算暂且无事了……”
徐皎说着这话时,眉宇仍是深拢着,满眼忧虑。
甘内侍听得目下暗闪,见她的脸色不太好,眼下淡淡黑影,容色亦是憔悴,也跟着忧虑道,“竟伤得这般重吗?陛下也是听说了此事,忙差咱家来看……只是,赫连都督身上的差事紧要着,陛下还等着都督进宫复命呢,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赫连都督自是伤得不轻,否则也不会让赫连府的人慌神到直接去请了郡主来,毕竟,虽然纳征之礼已过,却还未曾正式过门,而郡主也在这里守了一夜,自是说明昨夜的情况很是凶险,以致郡主都顾不得别的了。
这倒是让甘内侍来此的头一个目的轻而易举地达成了。
只是,说出他的另一个来意,一双眼睛就直往徐皎面上瞄。
徐皎果然面泛踌躇,眉间褶皱更深了两分,眼底忧虑如潮涌。她沉吟片刻,抬眼望向甘内侍,嘴角翕张,正待说些什么,通往内室的檐下却传来了脚步声。
“有劳甘内侍久等,卑职正要进宫向陛下复命!”原是赫连恕来了,居然还换上了那身缉事卫的玄色官服,却衬得他一张俊容越发惨白。
徐皎望着他,眉心就是狠狠皱了起来。
甘内侍见着他却是笑了起来,“如此,就要累赫连都督与咱家走一趟了。咱家也是没有法子,赫连都督勿怪。”
“卑职与甘内侍皆是为陛下办事,彼此都明了,无需多言。”赫连恕动作略显迟滞地拱手作罢,这才转头对徐皎道,“卑职已是无碍,郡主还是早些回府去吧!”
徐皎望他两眼,垂下眸子,不语。
赫连恕随着甘内侍进宫,难得地没再骑马,而是与甘内侍一起坐的马车,即便如此,到宫里时,他脸色比方才又难看了许多。甘内侍见他额角都被冷汗浸湿了,心中自有计较。
到了御书房,拜见了显帝,赫连恕正要开口说昨夜之事,谁知显帝却是一摆手道,“赫连爱卿稍等,朕听说你昨夜受了伤,所以特意请了太医来候着,先给你看看伤势再说别的不迟。”
赫连恕一双黑眸淡淡瞥过显帝满面的笑,垂下眼,恭敬地拱手道,“多谢陛下体恤了。”
显帝还真是体恤得很,等到太医来了,解了赫连恕的衣裳,他的脚也好似生了根,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
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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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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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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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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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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