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雪和红缨她们呢?”徐皎半点儿不怀疑他会安排好。
“她们在长公主府。”
徐皎点了点头,不再问了,随他一道进了这处陌生的宅子。
屋子里果真早有人备好了热水准备着了,徐皎沐浴后,换上了一身新衣裙,很是合身,正是她的尺寸。颜色和款式也都是她喜欢的。
出得净房,就见到了已是换上一身玄色常服的赫连恕,他头发尚有些湿,显见也是刚刚浴过身,身边的矮榻上,放着两身折叠整齐的紫衣并面具,正是刚从他们身上换下来的。
赫连恕听见动静,转身望向她,牵了牵嘴角,表情于他而言,已是难得的和缓,“这里很安全,你安心休息。”
徐皎点了点头,就惊讶地见着他抱起了那两身衣裳,“你不在这儿睡啊?”
在赫连恕蓦地抬眼往她看来时,她才觉出自己话里的歧义,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歇在这里?也不是……我是说……”得了,再说怕是要越描越黑了,徐皎索性住了嘴。
赫连恕望着她噘着嘴,淡淡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有些怕?”
徐皎也不是个胆子小的,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儿,让她一个人住在这么一所陌生的宅子里,身边又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她确实有些怕。
徐皎从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因而很是坦率地点头“嗯”了一声。
“是我设想不周,应该让负雪来陪你的。”赫连恕微微颦眉。
“其实……也没有关系的,你去忙你的吧,我想……我可以的。”嘴里说着可以,她一双眼睛却是可怜兮兮将他望着,加上那头发湿淋淋披在肩上,衬着她一张小脸,真像一只怕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一般。
赫连恕望着她一头湿发,却是皱了眉,“怎么也不把头发绞干再出来?一会儿受凉了怎么办?冬日里受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的语气很是严肃,表情也是凝重,“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末了,双目恍若冰刀一般,往徐皎身后低着头的那两个婢女扫去。
那两个婢女登时一哆嗦,双膝一软,便是扑通跪了下去。
“你别怪她们。是我……我急着出来见你,所以就忘了这事儿。”徐皎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将他切切望着。“再说了,这屋里多暖和啊!我不会着凉的。”
赫连恕面无表情将她望着,面色好似没什么和缓,却是沉声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话是对着跪在地上那两个婢女说的。
那两人如释重负,忙应了一声“是”,赶忙退了出去,还顺道拉上了门。
徐皎抬头望着他一张黑脸,“你不会还在生气吧?”话方落,脚下就是腾了空,赫连恕竟是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徐皎瞠圆了眼想着这人开窍了?出息了?从前稍稍亲密点儿的动作就能红了耳根的,今夜居然动起手了?想干什么?
徐皎控制不住地心绪沸腾,下一瞬,屁股就已落到了实处,刚反应过来,竟被他抱坐到了窗边的罗汉榻上时,周身已是一暖。
他没有压下来,却是用一床被褥将她周身密密实实裹了起来。
徐皎登时成了一只蚕宝宝,唯一露在被子外的小脸上,双颊鼓鼓,眼儿圆圆,将他瞪着。
赫连恕恍若未见,仍是一张八风不动的冷脸,却是寻来了干净的栉巾,坐在她身后,就罩上了她的头顶。
“嘶!痛痛痛!轻点儿!”猝不及防被扯了一下头皮,徐皎忙叫了起来。
身后的人忙松了力道,停顿了片刻,才又笨拙地继续给她绞起头发来。“对不住,弄痛你了。我吧……头一回给人绞头发……”
他的声音紧绷,却带了一分可怜。
徐皎背对着他,突然就笑了。
“我方才也不是故意凶你,只是,冬日里受冻真的不是小事儿。若是风寒入骨,说不得会死人的,尤其是女子,自来体弱,所以,你不能太大意了。”赫连恕一边给她绞着头发,一边沉声说教。
徐皎自然知道他这话来源于他的经验,北羯那样的地方苦寒,物资匮乏,又缺医少药,尤其是普通百姓,一旦生病了,很多时候只能自生自灭。如他所言,被冻死,或是病死的,说不得每年都有。
徐皎突然就明白了他方才的凝重,也不去与他辩说这里是大魏,不是北羯,这屋里烧着地龙火墙,又笼了炭盆,暖和得很,根本冻不着她。她只是乖巧地点头道,“我知道了,往后我定会照看好自己,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了。”
赫连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再开口时,嗓音却多了两分莫名的喑哑,“这力道可以吗?没有弄痛你吧?”
徐皎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嘴角的笑盛了满满的蜜意。
他的动作笨拙,且不管他怎么小心,偶尔还是会不小心扯痛她。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她这会儿心里啊,比吃了蜜还甜,从前怎么就没有觉得,他还这么可爱呢?
折腾了许久,待到绞干头发时,外头隐约传来打更声,竟已是三更了。琇書蛧
“很晚了,睡吧!”赫连恕对她道。
“那你呢?”徐皎确实也有些困了,就势往罗汉榻上一倒,眯缝着眼睛将他望着。
“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睡吧!”赫连恕安坐在榻边。
徐皎听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却是微微翘着,“你说……我二哥哥若是知晓你这么晚还与我同处一室,他会不会打死你?”
“他不是我的对手,打不死我!”赫连恕语声淡漠,可说出口的话,却尽是狂妄的自信,“有你在,他也不会真下死手。”
这句话还中听些!“是啊!他若打死了你,我就要做寡妇了。我可不想做寡妇的……”徐皎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
赫连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褥,耳边是他低哑恍若呢喃的轻语,“睡吧!”
徐皎迟缓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好一会儿后,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均匀,赫连恕这才将她抓着的手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地挪了出来,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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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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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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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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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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