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得月楼前停下,景钦已经候在门口。
楼上灯光熠熠,投射在他身上,为一身月白的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能让凤安城各家闺秀们芳心萌动的景二郎君自然是丰神俊秀。
徐皎下了马车,向他一屈膝,唤了声“二哥哥”,听他“嗯”着点了点头,却总觉得他今日的双眸好像比平时更深沉了两分似的。
等到随在景钦身后,一路上了得月楼二楼的雅室,推门见得雅室临窗的矮榻上,盘腿坐着,正转头望着窗外的人,登时一愣。
徐皎蓦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景钦,后者却恍若没有瞧见似的,微垂着眼,避开了她的视线,嘴角始终轻牵着上扬的弧度。
徐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转回头来,垂眼遮掩了眸中的翳色。
窗边那人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回头来看。
徐皎微微一笑,冲着人屈膝行了个礼,娴雅沉静,正是书香文臣家小娘子该有的模样。
几人分主客坐下,徐皎安静地喝着茶,扮演着一个腼腆的看客,听着两个男人寒暄。
只是很快,菜上来了,景钦却是找了个借口,避了出去。
徐皎望着景钦走出雅室的背影,嘴角微抿,从进了这间雅室开始,到刚才出去前,她家这位二哥哥可是没有瞧过她,一眼都没有。m.χIùmЬ.CǒM
转过头,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她却是勾起嘴角轻笑了起来,“我二哥哥怕是不会回来了,这得月楼的酒菜可不便宜,既是记在我二哥哥账上,李二郎君不必客气,起筷吧!”
说着话时,已是顾自拿起了竹箸。
李二郎君自然就是李焕了,在对面望着徐皎的表情有些纳罕,“郡主好像与方才不太一样了。”
徐皎夹了一筷头松鼠桂鱼喂进嘴里,尝了尝,味道果真不错,得月楼名不虚传啊!
“李二郎君也与我想象的不一样。见到阁下之前我可不知今日是与李二郎君一道共进晚膳,可李二郎君必然是知晓要来见我的,却为何要来?李二郎君小心斟酌着说话,我可不会为你保守秘密。”徐皎的语气很是不客气。
李焕有些诧异,但却并没有生气,反倒勾着唇笑了,“方才只是觉得你们长得像,这会儿才觉得连性子也有些相像之处。”
这个你们指的是谁,说的人与听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徐皎微微挑眉,“所以,李二郎君是特意来见我的?而且,李二郎君应该已经知晓我与她的关系了?”
李焕点了点头,“早前她来求我帮忙时,便已对我和盘托出。”
帮的什么忙,徐皎也是了然,闻言,眸色微微沉黯,“看来,李二郎君也知道我们的身世了,当真没有半点儿顾虑?”
“我认定的是她这个人,这与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就如你一般,你是她的妹妹,姓徐或是姓景,又有何不同?”李焕淡淡反问道。
徐皎抿嘴一笑,笑意直透眼底,“李二郎君的这些情话……不,是肺腑之言不该对着我说吧?”
李焕却是苦笑道,“我要说也得有人听,有人信啊!她倒是一直希望我能娶你,就连我来见你,都是乐见其成。”
话到此处,李焕的语气难免透出两分委屈,三分沮丧。
徐皎到这会儿已是彻底放松了心神,眼中笑意闪闪,“只怕未必吧!”
李焕也不是傻的,一顿之下,双目已是闪亮,“此话何解?”
徐皎放松了身子,往身后的椅背一靠,笑道,“我阿姐爱护我,既是要单独与一个我不太熟悉的男人一起用膳,即便她对你再放心,只怕也会怕我不自在,何况,我们相见不易,有这样光明正大,又不会留下什么祸患的机会,她为何竟不会来见我?”
随着徐皎的一句句反问,李焕的双眼越来越亮,半晌后,轻道一声,“多谢。”
“谢什么?不过当局者迷罢了。”徐皎呵呵一笑,想着加油啊!我很看好你哦,未来的姐夫!若往后能喊这声姐夫,还谢什么谢,只要你给我当个靠山就好啦!
徐皎一手托着腮,望着李焕眯眼笑,心里美得哟!
就在这时,雅室的门被人从外骤然推开,李焕和徐皎两人回头去看,却见敞开的门后站着一人,面无表情,煞冷非常,活脱脱一尊杀神。
至于李焕的两个侍卫,则正在紧提兵刃与人对峙。负雪和红缨俩却是愣愣站在一旁。
徐皎眨眨眼,有些愕然,也有些欢喜,“你怎么来了呀?”
这语气透着自然的亲昵,李焕极快地瞥了一眼徐皎,对着外头自己的手下抬了抬手,赫连恕则是冷眼往旁一瞥,双方的人马都是收了手,剑拔弩张之势顿平。
赫连恕阔步走了进来,房门在他身后轻掩。
室内有些安寂,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到了桌边,他将椅子拉出来,往徐皎边上一坐,抬起的眼就往徐皎望去,双目幽冷若寒星,再微微眯起,有冷光闪现。
徐皎对上他的眼,登时福至心灵,忙道,“昨夜二哥哥只说吃饭,又没有说和谁,我是来了才知道的。”
赫连恕收回看她的视线,转而睐向面前的李焕,双眸微眯,“李二郎君来这一趟,总不能只是为了见她一遭吧?”
“来这一趟,是因景二郎君诚心相邀,盛情难却,而且,我也确实想见郡主一面,这一面出乎我意料的收获颇丰。”李焕冲着徐皎一笑。
徐皎下意识地回以一笑,后颈却是突然一凉,她往边上一瞥,撞见某人的冷眼,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李焕将两人的神情瞧在眼里,嘴角牵起,“不过最要紧的,我还是想着要与赫连都督见一面。早前之事,赫连都督未曾出面,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想与你见上一面,几次递话,都被婉拒。我总得想些别的法子才是……果然,托迎月郡主之福,我不就如愿见着赫连都督了吗?”
李焕又朝着徐皎一笑,徐皎却半点儿也笑不出了。
赫连恕鼻间轻轻一哼,转头一瞥她,“阿皎还没怎么吃东西吧?我在隔壁叫了一桌席面,还叫了莫都尉,应该一会儿就到了,你过去等着,帮我招呼招呼,待我与李二郎君把酒言欢,尽兴了,再去寻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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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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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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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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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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