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芫娘回头就瞧见她皱着眉,一脸的愁云惨雾。
徐皎一个激灵,打迭起精神道,“没事儿!只是心里难过罢了……”她眼下家破人亡,一夕之间从郡主之尊沦落成朝廷钦犯,任何的异常都是人之常情。
果不其然,听了她这话,芫娘一脸心疼地望着她,眼圈也红了。
徐皎可受不了这欲言又止,正色转了话题,“芫娘,眼下平梁城中不安全,咱们还是尽快出城的好。”
芫娘点了点头,将她一打量道,“城门处对小娘子们盘查得比较严,郡主这样倒是好,想必出去应该不难。事不宜迟,咱们回我的住处略略收拾些细软衣物,这便走吧?”
没想到芫娘还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徐皎在心里感慨,慢了两息,才道了一声“好”。
主仆二人便是往城里走,一边走,徐皎便一边问起了话。
“我以为你也死在那场大火里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福大命大,你我还能重逢。”
“可不是吗?那日婢子侥幸逃过一劫,便马不停蹄出了百江县,也是运气好,刚好遇着了一伙儿走镖的,就跟着他们回了平梁城,说起来也只比郡主早到几日而已。
婢子家有一个远房表兄,他家北迁了,留下了一间屋子托我们照看。婢子不敢回家,就是王府也只是偷着去瞧了一眼,好在还有这屋子可以落脚。
听说咱们王爷葬在了南山,婢子就想着郡主若还活着,定是会想方设法回平梁城的,听说了王爷的事儿也定会去南山祭拜。
婢子便在那里守着,真是天可怜见,婢子总算又见着郡主了。这几日,婢子几乎不敢合眼,王爷王妃信任婢子,将郡主交给婢子照顾,郡主若是有个好歹,婢子就是到了底下,也是没脸见王爷和王妃。”
芫娘拉了徐皎的手,说着眼泪便是啪啪急掉。
徐皎叹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芫娘的手背,“你别这么说,你们一直忠心耿耿,待我极好,那日若非习秋舍命护我,我只怕早已葬身火海,哪里还能有今日?倒是因我之故,连累了你们。”
“郡主千万别这么说,保护郡主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郡主此言是要折煞婢子,就是习秋和阿印他们……若是泉下有知,怕也要不安宁了。”芫娘惶惶道。
徐皎黯下眸色,转了话题,“对了,还不知当日芫娘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说来也是婢子命大,那日送郡主离开之后,前两日给店家定的鱼虾送来了,婢子却瞧着不够新鲜,想着他们收了咱们不少银钱,却送来了这样的东西敷衍,一时心中气不过,郡主也不在府里,不用婢子侍候,婢子便索性出了府去找那店家理论。谁知回来时刚走到小巷口,就瞧着咱们住那院子火光冲天的……”后头的话,芫娘哽咽着没有说出。
“婢子心知不好,藏在人群中瞧着,本以为郡主已经……婢子心里悲痛万分,却还记挂着要回平梁城向王爷报信,谁知回了平梁城才知道咱们王府……”
芫娘再说不下去,抬着手帕按着眼角,泣不成声。
徐皎也是红了眼角,“芫娘,你放心,等到咱们找到了阿姐,她一定有法子的。咱们阖府上下近两百口人,总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芫娘哭声一顿,抬起双目望向徐皎,“郡主要去寻大郡主?”
“这个是自然的。”徐皎点了点头。
芫娘点着头,不说话了。两人都沉默下来,一时只能听见芫娘的低泣声。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进了城,到了城南的一处普通民居。
“这地方逼仄,委屈郡主了。郡主先在这里稍坐,婢子这就去收拾干粮和行囊。”芫娘收拾出一张凳子来,放在小院子的一棵李子树下,便是急慌慌进屋里去收拾了。
徐皎却没有坐,仰头看着那李子树的枝丫,这个时节,李子已经有小指粗细了,她看得格外专注,却不是在数树上的李子,而是竖起耳朵在听这院子外的动静,可是听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听见。
她的眉心不由紧皱起来。
芫娘的手脚利索,没一会儿就将行囊和干粮准备好了,两人草草吃了一碗汤饼略填了填肚子,便是扮作一对平民母子,出了平梁城。
徐皎行止间落落大方,与一般少年无二,出城时,没费什么周折。
可等到出了城,徐皎却不由得驻足,转头望向了平梁城的方向。
芫娘以为她是不舍故地,忙轻拍着她的手安慰。
哪里知道徐皎心里正在骂人呢,难道那个死变态当真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了?
不能!他眼下这样试了又试,就是想确认她有用。再没有确定之前,无论如何也不会先将她弃之不顾的。这么一想,心下稍安,她一咬牙,转身迈开了步子。
天公不作美,徐皎和芫娘出了平梁城一会儿后,天色就暗沉了下来。看着便是要下雨的样子,这里毕竟还在平梁城周边,芫娘尚算熟悉,说起前头不远有一座土地庙,两人便说定到那里去躲躲雨。琇書蛧
谁知还不等走到土地庙,豆大的雨点便已是砸了下来,“啪嗒、啪嗒”的有些疼。
这雨下起来甚是干脆,不过一会儿林间官道上便是起了一层雨雾。两人也顾不得别的了,一人顶着一个包袱,便朝着那土地庙的方向狂奔。
等到跑到土地庙时,两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土地庙里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已然荒废了,不过一间破屋罢了。
“算了,就将就着在这里歇会儿吧!”徐皎倒是随遇而安。
外头雨幕遮天蔽日,天色黑沉沉的,好似入了夜一般,能够有片瓦遮头已是好的了。
“只有委屈郡主了。”芫娘一脸的心疼。
“郡主在这儿等一会儿吧!婢子去看看能否寻些干柴来,烧个火,或是弄点儿熟水来喝也好。”
芫娘说做便做,放下手里的东西,便是冒着雨出了土地庙。
徐皎没有说话,也没有拦她,只是抬起眼,目光有些空茫地望着外头,雨声如注,土地庙的破屋檐下渐渐淌成了小河。
土地庙的侧墙边,芫娘躲在那破屋檐下,不至于立时被淋个通透。她神色有些惶惶,一边往后看着,一边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物件,望着那东西,她手下的动作又是一僵,面上现出踌躇之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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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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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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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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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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