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间里，挤满了人。
心胸、循环的主任都在，带组教授更是遍地走，跟狗一样，来晚的人只能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见。
“黄老身体行么？”张春芳主任有些担心的问道。
邓明捧着保温杯，轻轻抿着里面的水，眼睛直勾勾的透过铅化玻璃盯着手术室里正在桡动脉侧铺置无菌单的周从文、和他身边正在一样耗材一样耗材比对的自家老板看着。
真是太像了，虽然两人没有做一样的动作，甚至可以说两人的动作完全不一样、各自忙碌，可邓明偏偏在灵魂最深处感觉出两人出奇的一致。
认真、谨慎、如履薄冰。
这些特质邓明也有，但他清楚自己不行，自己只是模仿老板，而周从文是发自于骨子里的和老板一模一样。
“邓主任？”张春芳主任用手肘捅了捅邓明，“黄老披着铅衣上手术，能行么？”
“唉。”邓明微微摇头。
“怎么？”
“我也想，可是水平不够。”邓明叹了口气，“我的水平最多只能相当于你手底下的带组教授，跟不上老板的手术。”
张春芳身后的带组教授有人惊讶，有人愤怒。
邓明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自我检讨，说的很谦虚，甚至有些谦卑。
但都不用仔细琢磨，稍微想一想，第一个念头就是——邓明是心胸外科主任，平时最多做的是胸腔镜和开胸手术，很少见他上心脏介入手术。
就这，敢自己说自己的水平和带组教授差不多？！
这特么哪里是谦虚，这是自己不动声色的夸自己！
张春芳主任微微笑了笑，“你的小师弟呢？我听说前段时间新生儿病房有个1天的孩子做手术，黄老特意把他从江海市叫来的。”
“嗯。”邓明沉声道，“周从文的水平很高，无论是胸科手术还是介入手术，水平都很高，而且是深不见底的高。”
“！！！”
“！！！”
“！！！”
刚刚所有不满都变成了惊叹号，漫天飘舞。
“刚结束的心胸外科年会上，他的表现技惊四座。”
“我听说了，想不懂，想不懂。”张春芳主任不了解实际情况，但旁人添油加醋的描述她还是知道，饶有兴致的看着刚刚在黑板上给自己讲课的年轻人。
手术室里，已经铺置完无菌单，黄老站在术者的位置上开始手术。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穿刺，一针见血，留置动脉鞘。
导丝进入，几乎没有犹豫，导丝就已经顺着桡动脉进入，逆行游走，眨眼的功夫便来到冠脉位置开始造影。
张春芳的表情凝重，她感喟的叹了口气。
“都说黄老天赋异禀，现在看还真是这样。八十岁的老人家，介入手术的水平竟然还能飞速提升。不说DK-crush手术能不能行，光是进导丝这一段……”
“张主任，您感觉是不是比上次您看老板手术提升了很多？”
“嗯。”张春芳主任点了点头，“这是我见过做的最好的前置步骤。”
“和老板没关系，是周从文的原因。”邓明实话实说，“要不然老板为什么要找他给自己配台呢。”
“啊！”张春芳主任一怔。
周从文，
那个因为“异地”的谐音梗最早在912闻名的年轻人；
那个年会上血拼梅奥诊所，战而胜之的年轻人；
那个胜不骄，当着全国心胸外科主任的面不忘初心的说出胸腔镜能做所有胸科手术的年轻人。
他竟然还会做介入手术？
张春芳主任有些疑惑。
“老板捡到了一个宝贝，其实我觉得应该是周从文一直在找老板，他们俩就像是吸铁石似的。”
张春芳主任对吸铁石不感兴趣，她疑惑的问道，“江海市的情况我知道，他们市似乎只有人民医院才有dsa机器，已经开展介入手术。但水平么……”xiumb.com
邓明没有回答张春芳主任的话，腰微微一弯，脸凑近屏幕。
因为一大堆级别相似的人堆在操作间里，所以技工的位置留给技工，让给谁都不是那么回事。
邓明弯腰凑近屏幕，立马挡住了很多人的视线。
张春芳主任看见手术的进程，揉了揉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也不顾身份的贴近屏幕目不转睛的看着。
……
秦教授站在操作间里，看着薛主任做手术。
这是薛主任今天做的蒂6台冠状动脉分叉病变的患者。
经典的crush术式的确经典，薛主任的手法纯熟，秦教授知道他已经把去顺天堂进修学习的收获全部理解吸收。
至于手术，不断的磨就可以。
薛主任已经是全国顶尖的术者，真是不容易。
内科医生跨越多少障碍，才能成为一名术者，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秦教授自然清楚其中的艰辛，看着薛主任一台一台的完成经典的crush术式，心中感喟。
“老秦，你自从飞刀回来状态就不对。”崔教授在一边说道，“别是被黄老的那个关门弟子吓破了胆。”
“那倒不至于，周从文人不错。”秦教授给了一个公允的评价。
“主任的手术做的真好，我就不信黄老能对经典的crush术式做什么改动。”崔教授很自信的说道，“别看黄老是外科领域的大牛，毕竟年纪大了，换他来做介入手术……”
说着，崔教授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可这一点。
秦教授也想不懂，黄老马上就到了耄耋之年，何必还要对临床这点工作恋恋不舍呢。
老人家有老人家古怪的癖好，秦教授觉得自己想不懂。
要是换做自己……正想着，薛主任那面手术已经到了关键点。
点一八的导丝努力想要穿透支架网眼，把球囊送过去。
直着走怎么都好说，可一旦要拐弯的话就要看手感了，秦教授不再去琢磨周从文，也不琢磨黄老，而是专注的看着手术。
一般来讲用导丝穿透支架网眼至少要尝试十多次，薛主任很明显一天六台手术有些累了，反复尝试，在第十二次的时候终于成功。
能成就行，这一步的成功意味着手术可以完成，至于完成度还要看术者接下来的发挥。
薛主任能稳定的完成手术，已经是质变，秦教授面带微笑的想着，也不知道黄老和周从文能不能稳定做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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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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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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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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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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