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夺淡淡说道,“我说了不坏规矩,你谈你的,你确定不要了,我再说买不买,现在我只是跟着看而已。”
“小兄弟年纪轻轻,倒是老练,说话滴水不漏。”光头男笑了笑,“一个竹笔筒而已,小来小去的生意我还看不上呢!”
说罢,光头男便站起身来,“先走一步!”
说完之后,他却没有立即离开,看着吴夺又补了一句,“小兄弟,古玩是眼学,更需要积累,没有那么多便宜可赚的!”
吴夺依旧很淡然,“受教了。”
光头男离去之后,张先生冷笑,“不懂当然不敢买了!”
吴夺接口,“那我现在上手看看?”
“请!”张先生抬手,接着又道,“小兄弟,我叫张可农,是越州郊区咸集镇的,不知道怎么称呼?外地来旅游的?”
“对,来玩几天。我姓吴,张先生叫我小吴好了。”吴夺略略犹豫,还是说了自己姓吴,不过也没说全名。
“好,小吴,不要叫我张先生了,听着别扭,叫老张就行!”张可农笑道。
吴夺点点头,却没再多说话,转而“听”起这件笔筒来,因为之前看已经跟着光头男看得差不多了。
结果,这东西确实是濮仲谦的真品!
而且,吴夺还听到,本来濮仲谦是做了三只笔筒,刻画图案分别是松竹梅:
松下对弈,竹林抚琴,梅园独酌。
不过另外两件到底有没有流传下来吴夺就听不到了。
吴夺挺喜欢这件竹笔筒。
不过价儿还是得讲的。
竹雕艺术品,价值和材质几乎没啥大关系,主要是靠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一个竹筒能值几个钱呢?这和书画差不多,纸墨本身也值不了多少。
所以这一类古玩,一旦打了眼,往往就是血本无归。
相较而言,玉器类的古玩,可能就好一点儿,只要玉料对,哪怕是现代高仿,玉料还能值点儿钱呢。
“虽然落了濮仲谦的款儿,但是刚才那位也说了,濮仲谦的高仿实在太多了,这东西我还是吃不准。”吴夺一边轻轻抚摸笔筒,一边沉吟。
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就是开始谈价了。
张可农还是那句话,“二十万真的最低了。”不过口气却比对光头男要缓和很多。
“只是一个竹筒啊。”吴夺叹气。
“小兄弟,我给饭店郑老板开的最低价可是25万呢,因为今天让他耍了,吃了瘪,这才又降了五万报价。”张可农也叹气。
吴夺心想,25万的两折是五万,这价儿张可农肯定不会出的,于是决定从十万开始。
“十万吧,十万我这就给你转账,老张。”
“你又给我砍一半!”张可农摇摇头,“这东西,肯定是真品,市场行情四十万也有了,二十万本身就是一半的价儿。”
吴夺想了想,“你这么笃定?那这东西的来路······”
“这是清宫旧藏啊,原来有三件,松竹梅,不过我只有这件竹林抚琴的而已。”
张可农此话一出,吴夺心头一震。
要是别人,肯定觉得他在吹牛皮,啥玩意儿啊?就扯上清宫旧藏?
但是吴夺之前已经听到了,确实是有松竹梅三件。
“噢?那两件松和梅,雕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爷爷只得到这件竹林抚琴。”张可农顿了顿,“这样,东西咱先装好,我再给你讲讲。”
“行。”吴夺点点头。
张可农将这件竹笔筒重新装进锦盒盖好盖子,不过也没有收进包里,而是一手压住锦盒,一手从兜里掏出烟来,“抽烟么?”
“各抽各的吧。”吴夺应声,自己也点了一支。
张可农便就大体说了说这件笔筒的来路。
根据张可农的说法,他的爷爷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末,还是上海法租界的一名巡捕。
当时,倭国鬼子已经侵入上海,不过权衡国际形势,还不敢在租界明目张胆地烧杀抢掠,采取了一种默认的态度,租界暂时还是安全的。
所以,当时就有大批难民跑到租界。
张可农的爷爷在当时曾经救助过一个难民,此人自称原本是燕京的古玩商,后来跑到沪海;在沪海,他随身带的一箱子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只留下这件笔筒。
可能是因为一个“竹筒”看起来太不值钱了。Χiυmъ.cοΜ
后来临别之际,张可农的爷爷又给了此人几块银元,此人则把这件竹雕笔筒送给了张可农的爷爷。
这不是买卖。
因为在张可农的爷爷看来,就这么个“竹筒”,连碗面条都换不来,几块银元那得买多少面条啊?!所以纯粹是资助此人的。
而在此人看来,这件竹雕笔筒要是正常卖,几百银元也不卖,所以他是送给恩公、表达谢意的。
张可农的爷爷为什么会救助此人并短暂交往,张可农没细说;但是这件笔筒本是一套松竹梅三件,出自清宫旧藏,却只得了这一件,是此人说的。
而且他是送出之后、临走之前才说的。许是他怕送的时候说,张可农的爷爷不收。
后来,张可农的爷爷倒还真的没有扔掉这件笔筒;解放后,他回了越州老家,笔筒也就一直放在家里。他爷爷去世后,他父亲把一些遗物也都收了起来。
去年,张可农的父亲也去世了,张可农整理父亲的遗物,又看到了这件笔筒。
这一次他根据落款,好好查了查,结果发现作者极有可能是濮仲谦,而且清宫之中,也的确收藏过濮仲谦的竹雕作品。
于是他又拿着这件竹雕笔筒跑到越州博物馆,其中一位老专家说,确是濮仲谦的作品无疑,还问他有没有意向出让给博物馆。
张可农推说是祖传的东西,回家商量一下。
实际上,一开始张可农也没想要卖,但是今年遇上事儿需要花钱,所以才想到要出手。
张可农也没说遇上什么事儿,吴夺也不好多问;但吴夺察言观色,感觉张可农不像是打谎。
“这······”
听完张可农的讲述,吴夺又略略沉吟了片刻。
“这么着吧,小兄弟,价钱实在是不能让了,而且我也确实缺钱;但是呢,我看你人不错,我再搭你一件东西,你看行不行?”张可农接着说道。
“噢?”
“这东西是我从镇上的锁龙井里捞出来的,肯定是个老物件。”
“锁龙井?你们镇上还有锁龙井?”
“对啊,明代的古井呢!距离我家不远,附近居民还都去打水。井水可比自来水清甜,泡茶味道更好,我就是去打水的时候捞上来的。”
吴夺微微皱眉,“井里的老物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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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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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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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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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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