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胡总。”洪利还真是要听个明白了,“那就走吧。”
何双友也跟着一起去了。本来何双友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但这件东西,他也有点儿放不下。而且他是出面的鉴定师,一起去没毛病。
四人进了胡允德办公室。
洪利将锦盒打开,拿出锡壶,放到了桌上。
“既然拿出来了,我就先看一眼。”胡允德上手,一看“黄裳制”,不由微微一笑,心说“黄锡”比“沈锡”还少,单就这个落款,正常就应该先怀疑不真。
胡允德说自己在锡器上“半瓶醋”,虽然有谦虚的成分,但他在锡器上的眼力确实不够,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胡允德在古玩上的见识,却不一般,他指了指壶的流,“老洪啊,这锡壶的盖钮镶了白玉,把手镶了紫檀,这流却是全锡,个人感觉稍显别扭啊!”
洪利却不以为意,“若说‘三镶玉’的锡壶,盖钮和把手都镶玉,壶流上没镶玉,那是有些别扭。但这盖钮是玉,把手是紫檀,壶流是全锡,那就没问题了。”
胡允德没有应他的话,却看了看吴夺。
吴夺此时有点儿饿了,接到“指示”,便就直接说道,“因为壶流不是原配,是后来补的。”
胡允德一听,便又顺势看了看壶流和壶身的结合处,但就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洪利开口,“你的意思是,这壶虽然是真品,但原来却是残器?”
“洪先生,你误会了。”吴夺接口,“这壶也不是真品,而且原来还是残器。”
“什么?!”洪利眉头大皱。
“这把锡壶,是乾隆年间的高仿‘黄锡’,但是原器的流应该是残损了,现在的流是后补的;补流的时期,大致应该是民国。”
吴夺顿了顿又道,“胡总刚才说得很有道理,既然镶,要么只镶盖钮,要么‘三镶’;只有‘两镶’,美感上是失衡的。所以我猜,原先壶流应该是有镶嵌的。但是补流的人却没有细思这一点,或者镶嵌手法不行,不敢来,便补了个全锡的。”
胡允德听了吴夺说的,微笑颔首。何双友也点了点头。
洪利却哼了一声,“为何是乾隆高仿?又为何是民国补流?我就问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吴夺微微一笑,没有立即回答,却看向胡允德,“胡总,洪先生不会专攻文房四宝,平时不在古玩行里走动吧?”Χiυmъ.cοΜ
“你什么意思?”洪利不等胡允德应声,便高声叫道。
“洪先生,鉴定是说鉴定结论,我刚才已经完整清楚地说完了。而你刚才问的,却是鉴定秘诀。在这古玩行里,谁会把鉴定秘诀轻易外传呢?那岂不是把自己的饭碗拱手相让?”
洪利登时噎住,哑口无言。
吴夺也没办法,洪利来劲了,他只能接着;却又不能“硬碰硬”,那就只能用上“化骨绵掌”。
不过,从逻辑上来说,吴夺说的是没错的。
虽然很多鉴定技巧,并不是秘诀,鉴定的时候可以说出来,比如款儿不对、材质不对、颜色偏浅或者偏深、纹饰和年代不符,等等。但是,有些独门的技巧,就可以称得上秘诀;你知道别人不知道,这个确实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胡允德一看,轻咳一声,“我想起来了,我和老洪上次还有些私事没说完,这么的,小吴小何你俩先去忙吧,我趁此机会把这事儿说完。”
吴夺和何双友都应了,跟洪利说了声“失陪”,先行离开了胡允德的办公室。
两人干脆就此直接出了大雅斋,下馆子吃午饭。
“小吴,厉害啊,你居然把那个假乾隆给说懵了!”何双友在饭桌上又提了起来。
吴夺一听,洪利,弘历,何双友还有点儿搞笑,把这个洪利说成是“假乾隆”。
“这事儿本来过去就过去了,结果他碰上胡总又话赶话,闹了这么一出,最后,还得胡总给擦屁股。”吴夺接口。
“我给你说,这可不是话赶话。假乾隆呢,是憋着气走的,碰上胡总,肯定得发泄。胡总是有名的护犊子,莫要说你眼力这么高,就算你看错了,他也会尽力给你圆回来。哪听得了他阴阳怪气说你不是?”
吴夺没接话,而是拿起烟来,给何双友递了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
何双友点了烟,继续说道,“本来呢,假乾隆是拿着东西来讨便宜的,你当我看不出来?他压根不想卖,刚得了喜欢的东西热乎着呢!你既然唱了白脸儿,那我就唱个红脸儿,对付过去就完事儿了。是他自己非要在胡总面前挤兑你,怨不得别人!”
吴夺点了点头,“不过,胡总最后还是得好言安抚。”
“嗯,面儿上的事儿,是得圆融一些。”何双友笑道,“主要我看你今天有点儿心不在焉,不然怕不会这么直接地搡他面子。不过,这样也好,让他明白什么叫眼力!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大雅斋拔份的!”
“何哥,谢谢指点!以茶代酒,我敬你。”吴夺端起了茶杯。
“嗐!咱哥儿俩吃吃饭扯扯淡,说什么指点?走着。”何双友也端起了茶杯。两人碰了一下子。
······
下午也有两位来送东西的,却都不真,只是没什么波澜。如今好东西和真东西越来越难见,想顺利收件东西还真不容易。
下班后吴夺带着宣纸和老墨回了家,打包收拾好,又定了明天一早的高铁。
晚上和宁霜视了个频,宁霜新买了几件衣服,视频给吴夺展示了一下,问好不好看。
那还能说啥,必须好看。
吴夺也告诉了宁霜,明天一早要回趟老家;宁霜让他带好,还说有时间她也想去看看爷爷。
和宁霜交流,总是让吴夺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舒服。
相见恨晚。
但,得之已是我幸。
结束视频通话,就此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吴夺启程坐高铁从齐州赶回茂岭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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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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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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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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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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