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咱们这一行,太锐了容易折。”
“哈哈哈哈。好了,你继续睡吧,我也该睡了。别说,和你聊了几句,我也不那么兴奋了。”
吴夺挂了电话,却一时又睡不着了,而且晚饭吃得早,肚子感觉又饿了,干脆下了床,又去下了碗面吃。
吃完了面,又玩了会儿手机,到两点多才又睡着。
第二天,吴夺去到大雅斋,发现那卵白釉罐已经摆出来了,不过“春景楼阁图”还没挂;古画这东西,只拆开一部分看到款印比较快,可是重新装裱,那还得需要些时间。
枢府瓷卵白釉缠枝牡丹纹罐洗掉油漆,干干净净,再摆到显眼的展柜里,那感觉可真是不一样了。
吴夺来的时候,章成锦也在,正在和胡允德一起站在展柜前。
“说曹操曹操到!”章成锦看到吴夺近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元青花、枢府瓷,这两种元代好瓷,你可都捞过了!”
“章老,这都是碰上了,要是洗出个元代民窑的粗瓷罐子,那我可呆不住了!”
胡允德插嘴,“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要低调。”
“你的奖金,允德提了,我觉得可行。”章成锦接口道。
“章老······”
“诶?这就别客气了,不过可能得晚些日子,等到东西出了再兑现。”章成锦旋即抬抬手,“不说这个了,走,小吴,去我办公室,还有件东西让你看看。”
“好。”吴夺看章成锦挺开心的样子,心说估计他可能最近也收到什么好东西了。
胡允德也一起去了。
章成锦取出了一个书画盒。
吴夺一看是书画,心头不由一动,想到了已经露出真相却还没重新裱好的“春景楼阁图”;莫不是,章成锦恰好也得了一幅元文宗或者柯九思的作品?ωωω.χΙυΜЬ.Cǒm
结果根本不挨着。
这是一幅大立轴,设色纸本,晴峰叠翠图。
有款印。
“康熙辛卯六月,麓台祁笔,年七十矣”。
钤印三方,一方“王原祁印”,一方“麓台”,一方“画图留与人看”。
“王原祁?”吴夺也不由惊叹了一下,虽说不是元文宗、柯九思,而且年份只是清代,但王原祁的名头却很大。
如此大尺幅的立轴设色山水,若是王原祁的真迹,眼下那也是能冲千万的东西!
王原祁,“四王”之一。
书法上有“二王”,指的是王羲之、王献之父子;而在绘画上,有清初四王。
清初有四位著名画家,艺术思想上慕古,将宋元名家的笔法视为最高标准。这种艺术思想,受到了很多画家的认同,更重要的是皇帝也很认可,于是四王便被尊为画坛“正宗”,对清代画坛产生了深远影响。
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翚。
四王的画作,正是以山水为主。
王原祁还是王时敏的孙子,所以他受到了高水准的艺术教育,从小就临摹宋元名家的真迹。
王原祁最推崇的,是元四家之一的黄公望,也就是《富春山居图》的作者。他的画,受黄公望的影响也很明显。
不过,到了王原祁晚年的时候,虽然在笔法上仍旧借鉴黄公望,但是已然具备了自己的风格,正所谓“化古为新”。
挂在吴夺眼前这一幅“晴峰叠翠图”,从题款来看,是王原祁七十岁的作品。
吴夺并没有看过王原祁的真迹,也不托大,便伸出手来轻轻触摸,借此一听。
结果,这幅画,是仿作!
又是金声振的仿作!
而且,和高仿任伯年的钟馗图时间差不多,也大约在三十年前。
吴夺似乎有点儿明白了,“章老,这······”
“实话实说。”章成锦笑道,“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首先这不是王原祁的真迹啊。”吴夺说完这话,并没有继续,而是停了停。
章成锦接了口,“那是什么时候的仿品呢?”
“纸是老纸,墨是老墨,笔墨也能做到质朴圆厚,苍秀滋润,但是,总觉得少了王原祁晚年画作那种耐人寻味之感,而且虚实之间,气韵不足······咳咳······”
吴夺说着,不由咳嗽了两声,这生生往外挤词儿,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他咳嗽的时候,章成锦和胡允德都没接话,而是耐心等待他说。
吴夺只好继续说道,“所以,我感觉不是老仿,有可能超不出几十年去。”
章成锦连连点头,“看来,你感觉任伯年钟馗图中的六幅,有可能是金声振的手笔,是真有托底的东西。”
吴夺一听章成锦都点出来了,“章老啊,实不相瞒,这一幅山水,我感觉更强烈。毕竟,金老爷子最擅长的,就是山水。”
章成锦轻轻“嗯”了一声,上前取下了这幅画,然后轻轻卷起放回了书画盒。
胡允德见章成锦将画收起来了,便点了一支烟,微微叹息。
“来,坐下说。”章成锦压压手。
三人坐到了沙发上,吴夺一看胡允德抽着烟,也点了一支。
章成锦缓缓开口:“这幅画,确实是金声振三十年前的高仿。我收来的时候,虽然不是真迹的价钱,可以不算少。当时我还在燕京,后来这画,关知鱼看过。”
吴夺心想,关知鱼指定是看出来了。
“这位老爷子也不说不真,只是阴阳怪气地来了几句,我一听就知道坏了。”
章成锦略显唏嘘,继续说道:
“四王的真迹,每个人关知鱼都有,他如此反应,那定是不真了。于是,我就索性倒着追查,终于让我查到了,是金声振的高仿。
不过,第一手收这幅画的人,等我查到的时候,已经去世了,这叫死无对证啊。而且,在行里打了眼,本来也只能认了。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金声振,不过我却了解到了很多信息。
三十年前,金声振已经崭露头角,但是画作的价值,肯定和现在没法比。那两年,他的父母先后得了癌症,耗费巨大,他为了父母,便高仿了一批名家书画。确实赚了不少钱,也请了不少名医给他的父母治病。
后来我认识了他,从来没有提过我买这幅王原祁《晴峰叠翠图》的事儿。提的话,我自己丢人,他也尴尬。
当然,我不知道他仿过任伯年的钟馗图,而且还在卖出之后流到了倭国。允德回来给我说起小吴你的猜测,我才联系起来。
既然你们对钟馗图有了怀疑,那我买这幅王原祁《晴峰叠翠图》的事儿以及查到的金声振的事儿,还是告诉你们吧。”
章成锦说到这里略略一顿,看向吴夺,“小吴啊,此前我已经给允德说过了,这是单独说给你听的。就这个情况,你之前提出的直接问他,那肯定不合适了。”
吴夺点点头,又道,“但不管什么原因,作伪骗人是不对的。”
“你说得对。”章成锦也点点头,“现在的问题是,面对这六幅钟馗图和金声振,我们如何是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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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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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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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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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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