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您也不信,好像吹牛皮一样,我真是自学成才。”
“有空来瓷都耍耍,我之前只是听说,今天见识了你在紫砂壶上的眼力,至于瓷器,我还真想进一步再见识见识!”
“有时间一定到瓷都拜访您。”吴夺见聊得还不错,而且斐爷刚才也提了珐琅彩的事儿,便又问道,“斐爷,听说您不做珐琅彩的东西,是真的么?”
“你应该问为什么不做。”斐爷抿了抿嘴,“我给你说实话,我做不了,能听懂吧?”
“嗯。”吴夺居然秒懂。
“说说看。”
“别人做的,您都看不上;以您的水平,可以做得比市面上的强,但是达不到您心目中满意的程度,所以说做不了。”
“还真是懂。”斐爷看了看吴夺,“你觉得我能比土蜘蛛拿到你们大雅斋的做得还好么?”
“说实话,那一件我也找不出问题,只是凭感觉。”
“倭国有最先进的瓷器彩料实验室,技术上已经可以做到完美;凭感觉,是眼学之中唯一的路子,也是一种境界。”
“啊?他们还有彩料实验室?”
“我也只是听说,但我见过东西。”
“那你知道的倭国的高仿大手子都有谁?”
斐爷笑了笑,“又不直接问。你想问,土蜘蛛手里的珐琅彩摇铃尊,是谁做的吧?”ωωω.χΙυΜЬ.Cǒm
“您真知道啊?”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想问什么,没说我知道是谁做的。”
“嗐!”
“小伙子,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好。我倒无所谓,一把年纪了,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吴夺点点头,没说话,不表态。
斐爷却又感慨了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小吴,我倒是希望你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这话有点儿意思。他是做高仿的,却希望眼力高的人越来越多。
吴夺端起茶杯,“来,斐爷,以茶代酒,我敬您一杯。”
“你又懂了?”斐爷举杯一碰。
“好像是。”
“出来混,都是混口饭吃,谁都想有个余地。”斐爷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可是当年的吴镝,从来不给人留余地。”
“噢?斐爷您和他还有什么过节不成?”
“过节谈不上。不过,他曾经识破了我很用心的一件得意之作。我本来就是当高仿卖的,只是买主却要拿了蒙人,结果碰巧让他撞上,最终还是识破了。”
“看来是一件重器啊!”吴夺低头点了一支烟,心说连斐爷的得意之作也能识破,也就是吴镝才不会让人惊讶了。
“汝窑弦纹瓶,我光是调配胎土和釉料,就整整花了半年的时间。老客户,本来三百万,我让到两百八十万出了。”
一件现代仿古工艺品,能卖到两百八十万,确实是个令人震惊的数字。
但是,若是能当成真品出手牟利,这个价格那就是毛毛雨了。真品北宋汝窑弦纹瓶,那是得以亿论价的东西。
斐爷说吴镝“撞上识破”,那就是坏了人家的大生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坏了卖方的大生意,那也是救了另一头的买方,挽回了买方的大损失。
所以所谓的不留余地,总归还有另一头来平衡;能买得起这样东西的买家,料想也是实力不俗;虽然得罪了卖家,却也得了买家的人情。
“这事儿也得两面看。”吴夺含糊说了一句。
“是啊,所以背后一直有人在护着吴镝,他也一直没有出事。甚至,可能官方也在保护他;毕竟,有些事情,官方不便出面。”
吴夺咳嗽一声,“人都找不着了,还没出事?”
“人找不着,可能是自己的躲起来了,未必是出事。”
“这倒是。斐爷您当年见过他么?”
“没有当面见过。”斐爷叹口气,“不过,他识破了我那件汝窑弦纹瓶之后,我的生意反倒好起来了。”
“啊?”吴夺心说,既然被识破,生意应该坏上一阵子才对,结果却恰恰相反?
“或许,是因为吴镝也费了半天功夫才识破吧,能让他如此费劲,就已经是对高仿的一种褒扬了。”斐爷摆摆手,“我做的是高仿,卖的也是高仿,吃的是手艺饭,所以也没太当回事儿。但是,从那以后,我每年都会做上一两件带款的东西。”
“您落的是什么款儿?”
“非文古器。这名儿还可以吧?”
“值得细品。”吴夺翘了翘大拇指,“那也是限量版了,不知您都什么价格出呢?”
“不卖。只送人。这样的东西,不能当真品卖,只送给喜欢的人。当然,前提是这人我得看得上。”
斐爷说着,看了看吴夺,“下次你来瓷都,我送你一件!”
“哎哟!斐爷啊,您这话说的,我刚赚了您八十万,你却要送我东西······”
“一码是一码。我不是要你一个小漏么?你给了啊。”
“明白了,我若不给,坚持百万,您还会买,但咱俩就没这个缘分了。”
“正解。”斐爷点点头,“十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能在几句话之间就挥洒自如的人,其实难得。特别是我当时说了,喜欢玩紫砂,还没有柿子壶——那应该奇货可居、坐地起价才对;可你,却选择了货卖与识家、让价给喜欢的人。不错不错!”
吴夺也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便冲斐爷抱了抱拳。
这两人聊得还挺投机,边吃边聊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各自散去。
吴夺回了酒店,先洗了个澡,心说在鹭岛偶遇斐爷这事儿,应该给老财主说说吧,于是连了个视频通话。
老财主又在夜观天象,化肥居然趴在他身边。
“爷爷,现在你俩契合度可以啊!”
“还行吧,它现在也喜欢夜观天象。”
“我勒个去,本来多么高大上的一个词儿,现在逼格急速下降。”
此时,化肥冲着屏幕上的吴夺“欧”了一声,仿若抗议。
“行了,指定有事儿,说吧。”吴大志活动了一下脖子。
“您猜怎么着?我今儿在鹭岛碰上瓷都的斐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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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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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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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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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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