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那个倭国年轻人比吴夺要大一些岁数,已经三十多奔四的年纪了,只不过看着确实年轻。
他正是土蜘蛛长健。
土蜘蛛长健此次前来,也正是为了蔡宇峰手里的那只三足圆鼎。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确定,这就是那只唐仿徐州鼎。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不过,昨天上午,他在“运筹帷幄”之后,临近中午时忙里偷闲,自己到荷李活道溜达了一下。
结果,还捡了个漏儿。
而现在,他却正坐在蔡宇峰在港岛的办公室中。
他带了见面礼,就是他昨天捡的漏儿。此时蔡宇峰刚看完,顺手又放到了桌上。
一只宋代钧窑月白釉龙首八方匜(yí)。
匜这种器型,在古代是盥器,一般是像个瓢,往往和深盘合用,用匜倒水,用盘接着。
这件龙首八方匜,那就是“瓢把儿”是龙首,“瓢身”是八方形的。不过,到了宋代,这种仿古的瓷器造型,案头陈设赏玩居多,也有的可充作笔洗。
宋代钧窑,有官钧也有民钧。这一件月白釉龙首八方匜,是民钧。但是,市场价值也在五十万以上。Χiυmъ.cοΜ
而土蜘蛛长健,则是五万捡的漏儿。店里是当成了清三代的仿品。
“蔡先生,初次见面,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土蜘蛛长健微微一笑。
“土蜘蛛先生,这可不是薄礼。”蔡宇峰虽然只有六十冒头儿,却已是满头银发。他本就不是港岛人,只是后来才到港岛定居,所以听普通话比听粤语更轻松。
“蔡先生有所不知,这是昨天我在荷李活道捡漏得来,听说蔡先生对唐宋之物颇有雅好,就此奉送,美事一桩。”
“捡漏?冒昧问一下哪家店?”
“撷萃斋。”
“巧了,撷萃斋的老板邓有文老爷子我认识,他在瓷器上的眼力,可是不俗啊!”
“您说的,是那位胖胖的、头发不太富余的老爷子么?”
“对。怎么?你还是从他手里捡的漏儿?”
“许是碰巧了吧,他当成清三代仿宋钧了。”
“噢?这的确是一件真正的宋钧,看来,老爷子确实走眼了?”
土蜘蛛长健活动了一下腕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是古玩鉴定,不过,我捡漏之后,没有让他糊涂下去,就此交流了一番。”
“什么?”蔡宇峰眉头微皱,“如此一来······”
土蜘蛛长健接口,“如此一来,就显得我太卖弄,而且还打了老爷子的脸,是么?”
蔡宇峰轻咳一声,没有接话。
“蔡先生,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最后我们的交流是很融洽的。因为,我很真诚;实际上呢,我说出来比不说出来,老爷子反而损失更少,因为他得到了鉴定上的收获,不是么?”
“土蜘蛛先生,就算你捡漏来的,但此物的实际价值不低,我是无功不受禄啊!”
“我们马上就要合作了,合作就是朋友,朋友之间,谈‘功’就见外了。”
蔡宇峰笑了笑,将身子靠上了椅背,“虽然你是谢先生介绍来的,但是关于合作,我们还没开始谈呢。”
土蜘蛛长健拉开了公文包,从中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到了桌上,“近水集团投标和至诚集团的建设项目,中标的必将是您。而我,实际上是和至诚的第二大股东,这不就合作了么?”
“噢?”蔡宇峰拿起了这份文件,“虽然如此,但和至诚的董事会······我近水集团一定能中标?”
“刚才忘了说了,第一大股东何先生,他在倭国也有项目。今天晚上,他想请您吃饭。”土蜘蛛长健不徐不疾,“正好他让我问询一下您,吃得惯扶桑菜么?鹿悦餐厅怎么样?”
蔡宇峰露出大笑的面容,笑声却很小,“土蜘蛛先生,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啊!”
“看来,蔡先生还是不把我当朋友。”
“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蔡宇峰双手一摊,“既然都谈到这儿了,那就开门见山吧!”
土蜘蛛长健却将双掌合起,“蔡先生,您喜欢古玩,我也喜欢,我只希望今后能和您多多交流古玩。”
“今天这不就交流了么?”蔡宇峰指了指月白釉龙首八方匜。
“蔡先生不肯笑纳,交流还是不充分。”
“土蜘蛛先生,我是不是应该回一件礼才显得礼貌,正所谓礼尚往来。”
“来日方长,蔡先生不必太客气。”
实际上,土蜘蛛长健并不想现在就提鼎的事儿,他很喜欢华夏的文化,所以不喜欢让一笔交易看起来像一笔交易。
而且,他深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而蔡宇峰已经明白得七七八八了,这位倭国来的土蜘蛛,八成是看上自己的什么东西了,不过蔡宇峰一时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件东西。
虽然自己的藏品不少,但是能用眼下正在投标的和至诚集团的建设项目来交换的,那应该是一件重器。因为这个建设项目规模不小,将会收益颇丰。
如果是重器,他也有不舍得的东西。
蔡宇峰略略沉吟,又抬腕看了看表,“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距离晚饭时间还早,土蜘蛛先生又是古玩高手,那么不妨去我的私人展室参观一下藏品如何?”
“不会叨扰到蔡先生的家人吧?”
“我的家人不住在那里,算是我的一处‘别院’。”
“风雅!”土蜘蛛长健竖起了大拇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但这件宋钧龙首八方匜······”蔡宇峰又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我说了,这件东西,是朋友之间的交流。眼下蔡先生又邀请我欣赏诸多藏品,那是我占了大便宜才对。”
“那我先带上。”蔡宇峰也不说接受不接受,装盒收了,准备带上随土蜘蛛一起。
两人一起离开了蔡宇峰的办公室。
······
此时,吴夺正在荷李活道的另一家店帮房卫国看一件影青的瓜棱长颈瓶。
还没看完,突然觉得鼻孔里面痒得厉害,连忙将瓜棱长颈瓶放下,从柜台边撤步转身,掏出手帕捂住口鼻。
阿嚏!
一个喷嚏过后,吴夺不知怎的,突然又想起了胖老头儿说的年轻高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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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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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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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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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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