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夺点点头,“和他说得差不多。”
“差不多,那就是差了。”罗宇泽哈哈一笑。
吴夺却给了他一个眼神。
罗宇泽一愣,旋即又问,“不会是官作吧?”
“不是。”吴夺说完,看向滕小楼。
滕小楼误会了,笑道,“我也没说官作啊,只是说年份。”
吴夺摆手,“滕兄,我是对你说的高人很感兴趣。”
“噢?”滕小楼的眼睛微微一眯,“反正咱们在茶楼包间,等谈完了正事,你愿意听我给你讲讲。”
“好,有劳。”
此时,罗宇泽却冲滕小楼抬手示意,“兄弟你稍等,我们碰碰哈。”说完便又拉着吴夺说道,“咱俩出去说两句。”
两人出了门,而后来到走廊拐角,罗宇泽掏烟递烟点烟,“我说,这两件都没问题?”
吴夺点点头,“唐卡是乾隆后期,不是原缝裱,是晚清的,但也不算太晚,能到咸丰。鎏金大黑天是雍正朝的,雍正就不用分什么早中晚期了,虽然不是官作,但也算精品。”
“我去,滕小楼现在可以啊,你俩这是同频共振了!”罗宇泽抿了抿嘴。
吴夺又道:“而且,他的表述很准确,他先说十八世纪,后才说跑不出雍正乾隆两朝。因为这是尼泊尔传入藏地的东西,严格来说,断代的话,说雍正朝不如说十八世纪上半叶更好。”
“唐卡和藏传佛像的价儿来之前我都查过,唐卡肯定是赚的,若是还能压一压就更好了。这鎏金佛像,不是官作的话,即便是精品,也就是和唐卡的价儿差不多。”罗宇泽捻动手指,“要是一百万收的话,就能赚点儿,但是不多。最好八十万一起拿了。”
“鎏金大黑天他还没报价呢。”
“他都断得这么准了,报价差不了多少的,我先盘算好。既然你说真品无疑,那我就这么谈了哈。”
“这两样东西,你也有合适的买家?”
“嗐!现在啊,但凡跟佛沾点儿边的,还真不难出手。藏传这几年很热,你看看天珠就知道了。有的人啊,一边拜佛,一边干着缺德事儿,就是为了求个心理安慰,最后该下地狱还是下地狱。”
吴夺叹口气,“别说,你还挺通透。”
“因为我信钱啊,从信仰的最低层次往上看,能不透么?”
“这都什么逻辑?”
“好了,真假说完了,我就回去谈价了。谈完价儿你再听他讲故事。”
“我看未必是故事。”
“行,听听就知道了。”
两人回了“岳阳楼记”,罗宇泽和滕小楼开始谈价。
出乎罗宇泽的意料,滕小楼对鎏金大黑天的报价只有四十万,比他想的要低。不过,买东西嘛,肯定是越低越好,罗宇泽也不直接砍,绕着弯子扯了会儿。
滕小楼的女朋友很安静,就坐在滕小楼身边,看着不插话。
吴夺直接没掺和,站到了一侧墙边,看了看墙上挂的长镜框小楷《岳阳楼记》。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微斯人,吾谁与归?”吴夺禁不住喃喃自语,却又轻叹着摇摇头。
罗宇泽最终和滕小楼谈成,也不用罗宇泽代卖了,直接就被他收了。
也如了罗宇泽的愿,最终两件一共八十万。也就是说,比滕小楼报的五十万+四十万低十万。
“正事”谈完了,四人围坐一桌喝茶。吴夺的重点,自然是那位“高人”。ωωω.χΙυΜЬ.Cǒm
滕小楼说起他,一脸崇敬:
“大概一个月前,我是在布达拉宫参观的时候遇上他的。看着有五十多岁,很瘦,中等身材,貌不惊人,衣着普通,但是他的眼神,却给人一种······怎么说呢,很难形容,反正让人很舒服却又带着肃穆······算了,不形容了,怎么也形容不好。
当时也是事发突然,他就在我侧前方走着,结果一下子鼻血长流,我手里呢,刚好掏出一包纸巾要擦汗呢,我那天不太舒服,老出虚汗。我一看,立马彻底把一大包纸巾给撕开了,递给他止血。
他也没拒绝,就此接了。他流鼻血量挺大,把我一包纸巾都用完了,但是时间挺短,很快就没事了。
完事儿之后他道谢,随后我们算是一起参观了一会儿。噢,我女朋友那天没去,我自己去的。
我最感兴趣的,肯定是宫里的文物和珍宝,话题也就到这上面了。不聊不要紧,一聊起来,我简直惊为天人!太厉害了!不管啥东西,在他嘴里,三言两语,一针见血。
他还告诉我,布达拉宫里,有一件华夏最早的斗彩瓷器——宣德斗彩碗!青花勾勒莲花和水纹,釉上彩料画鸳鸯。世人只知成化斗彩,却不知这一只宣德斗彩碗更有着难以想象的美。只不过,这只碗深藏于布达拉宫的内部,轻易不会示人。
我就问他是不是亲眼见过,他却微微一笑:见就是不见,不见就是见,它在我心里,我便能穿越数百年与它相见。
两位,你们想,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回答询问说这样的话,本来我应该在心里骂他‘装逼犯’的。可是,面对他,我却恍然间有种仰望云端的感觉。
他很快就要走了,我就追着出来,想问问贵姓、要个联系方式,他却摇头,说一包纸巾的缘分,到不了这个地步。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分开了。”
说到这里,滕小楼也暂停了一下。吴夺胸口起伏,双手按住桌沿,“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还是偶遇,就是指点我这两件东西了,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滕小楼说着,也不由看了看吴夺,“兄弟你没事儿吧?怎么也好像要流鼻血的样子?”
罗宇泽忍不住插嘴,“你不觉得他也是绝顶高手么?这叫英雄相惜!”
滕小楼拱拱手,接着说道,“这两件东西,是我第二天在一个旧民居里收的。怎么收的我就不多说了,总之罗总你放心,合理合法······后来我拎着两件东西走出一条小巷的巷口的时候,正碰上他往里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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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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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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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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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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