轘辕关上,皇甫嵩依靠着在残破的关楼之上俯瞰着关外黄巾军的大营。
天色微明,鸡鸣声已响,远方的群山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抹亮光,天色很快将会亮起,笼罩着大地的黑暗很快便将会被光明彻底的驱散,只能躲藏于墙下灰暗之处。m.χIùmЬ.CǒM
太阳高高在上,任何黑暗在其光芒之下都无所遁形,都会被其同化。
皇甫嵩面色凝重,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行事,但是皇甫嵩的心情依旧沉重无比。
一力降十会,现在的黄巾军在许安的带领之下就如同一个正值壮年的格斗家。
三万五千大军,其中有两万余名精锐步卒,还有一万五千名精锐的骑军。
攻城战骑军没有多少的用处,但是正是这一万五千名骑兵让汉军只能束手束脚,被死死的束缚在轘辕关中。
无论是出城野战,还是夜袭,都没有办法成功,更不用提派兵出关反击。
黄巾军的骑军冠绝天下,无论是幽州的突骑,还是并州的弓骑,还是西凉的铁骑,都是其手下败将。
皇甫嵩清楚的知道装备着新式马具的骑兵,相比较于此前的骑兵战力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出关反击,夜袭之类的战法,都不可能实现。
现在皇甫嵩麾下的部曲,一共只有两千名骑兵。
步卒便是原来轘辕关中的两千余名守军之外,豫州阳城的三千守军。
陈都之中的三千城防军被皇甫嵩全部带了出来,八千禁军,只余下了两千,还有各个郡国征募而来的五千名郡兵。
三者加起来共计有两万余人。
除了这两万人外,皇甫嵩还通过诏令在颍川郡募集了八千人郡兵。
不过这些人说是郡兵,实际上就是颍川郡各世家的家兵和家将,以及族人。
昔日汉灵帝刘宏采纳了刘焉的意见之后,改置州牧,允许自行募兵,后来四州黄巾并起,中原动荡不休,刘宏又允许地方编练乡勇协防。
冀州之战时,卢植掌控的近十万大军,其中很多其实都是乡勇部曲。
这些乡勇的实力或许不如正规的部曲,但是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也有力气,比起那些揭竿而起的普通黄巾军来说,要厉害的多。
世家豪强之中,不乏通晓兵法与练兵之术的人,这些乡勇演练军阵,习战法,其实有些优秀的乡勇部曲比郡兵的训练还要严苛。
动荡之世,人命贫贱如草芥,他们必须要拥有一支足够强大的武装力量保护自己的家族,使得自己的家族不会成为这个乱世的又一牺牲品。
乱世风云起四方,有兵就是草头王。
这个道理,并非是什么太过于深奥的道理。
乱世之中,能够起决定作用的,只有手中的刀兵,只有身上的盔甲,只有绝对的武力!
文章?
再锦绣的文章,在乱世之中也难敌刀兵。
西汉未央宫藏着的锦绣文章何止千万篇,但是那些锦绣的文章,那恢弘的史诗,只需要一把大火便可付之一炬。
轘辕关外,黄巾军大营早已经忙碌了起来。
旌旗在疾风之中飘扬,大量的骑兵奔驰在黄巾军大阵的左右两翼护卫着步卒的两翼。
一道道拒马横在黄巾军的军阵之前,虽然黄巾军知道汉军缺乏骑兵,没有任何的机会出城反击,但是他们仍旧做好了该做的准备,一丝不苟的犹如做工精细的木偶一样按照既定的程序一板一眼的行动着。
“咻————”
关外的哨音仍旧是那么的刺耳。
皇甫嵩双目微眯,他实在是反感那尖锐的哨音,那哨音就如同催命的信号一般,直刺入他的耳中,让人无比的不适。
轘辕关外,一辆接着一辆高大的投石车被缓缓的推出了大营。
那些庞然巨物被战马,被黄巾军的军卒拖拽着缓缓向前移动着。
皇甫嵩的呼吸微微粗重了起来,那些在黄巾军之中被称为“配重抛石车”的战争兵器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抛射石弹的距离居然超过了百步,而且转进自如,可以随意的移动,不需要大量的人力来操纵。
轘辕关上也有抛石机,都是固定在关墙之上的,需要大量的军卒拖拽,借助力量才能拉动抛石机,向着关外射击石弹,射程甚至不到黄巾军抛石机的三分之二。
皇甫嵩双眉紧蹙,盯视着轘辕关外整整缓缓行驶的的“霹雳车”。
大量的骑军围绕在霹雳车队的旁侧,护卫着霹雳车。
汉军如果想要派遣精锐部曲来捣毁黄巾军中的霹雳车,那么他们必须要先突破了由三千余名骑军组成的包围网,随后面对着数曲全副武装的黄巾军武卒。
“咻——————”
轘辕关外,传来了第二声哨音。
第二声的哨音相对于第一声的哨音更为长,也更为刺耳。
“黄巾军马上就会发起进攻,请将军暂时离开关墙,很快黄巾军的抛石机就会向着关墙抛射石弹。”
梁衍上前了一步,提醒道。
轘辕关的关楼早已经是残破不堪,毁于了黄巾军的炮火轰击之下。
皇甫嵩没有动身,梁衍的话语似乎没有被他听进去。
皇甫嵩伸出手放在旁边断裂的一处栏杆之上。
他的思绪有些发散,那巨大的抛石车,让他不禁有些胆颤心惊。
新式的马具,还有这可以自由移动,快速转进,不需要多少人力的抛石车,让他感到了危险。
城池无用,关隘无用,唯一有用的便是地形。
最终受益的……
似乎是那北地的胡人。
鲜卑、匈奴故地,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草原之上,不能耕种,胡人众多,难以设立郡县,难以管理。
北地的胡人一茬接着一茬,似乎永远不会灭亡一般。
走了匈奴,还有娄烦,走了娄烦还有东胡。
等到他们都走向了衰亡之时,鲜卑又再度从匈奴、娄烦等部落的故地之中崛起。
就在皇甫嵩陷入了思索之时,轘辕关外,黄巾军的抛石车已经停了下来,抛石机旁侧,无数黄巾军的军卒正在忙碌。
“将军,还请立即离开关墙。”
梁衍再度上前了一步,加重了语气。
昨天许安抵达了轘辕关,今天这一波的攻击,黄巾军推出了更多的抛石车,还动用了大量的步卒,绝对不是虚张声势。
黄巾军这一次的攻击必定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梁衍跟随着皇甫嵩征战多年,他看得出一支军队的精气神,也能从一些细微的变幻之中看出敌军主帅的心理活动。
现在黄巾军,好似一个满腔怒火的拳手刚刚登上了拳台,那挥出的第一拳必定是最为犀利的一拳,
现在的许安,在压抑着愤怒……
……
轘辕关外。
许安牵引着座下的战马缓缓向前,走到了一处土丘的顶点。
轘辕关是洛阳八关之一,位于偃师与登封、巩义交界处的轘辕山上,为洛阳通往许、陈的捷径要冲。
关处鄂岭坂,在太室山和少室山之间,道路险隘,有弯道十二,回环盘旋,将去复还,故称轘辕关。
轘辕关的地形,就算是黄巾军拥有配重投石车这样的战争兵器,依旧不好进攻。
自古以来攻城战的守方可以依靠着城墙,可以依靠着有利的地势,精良的守城器械占据大量的优势,从而以劣势的兵力抵御数量远多于其的军力。
轘辕关的地形经过了鹰狼卫的考察,大致的地形许安已经了解。
轘辕关根本不能让进攻方展开大规模的进攻。
轘辕关山径崎岖,仅容行人之鳞次,石,莫济舆马之驰驱。
民国时期,从黄河北征用民工对鄂岭口路段进行了扩修。
因山高道险,施工难度大,民工伤亡颇多。扩建后,路面因石多土少,仍坎坷崎岖,形成十八弯盘旋上下,后称为“十八盘”。
轘辕关上,山势雄伟险要,石壁嶙峋似剑,中有道路曲折盘桓,怪石嵯峨,晨雾遮掩,行人来往其上,从山下向上看,好似神仙腾空驾云一般,故有“轘辕早行雾中游”之说。
陡仄轘辕道,翠屏列上巅。
高峰常碍日,密树不开天。
风急摧残叶,关狭锁云烟。
早行凭眺望,霭霭白云连。
轘辕关上,汉军火红色的旌旗在许安眼前招展。
那一众火红色的旌旗之中,有一面旗帜格外的高大。
那是皇甫嵩的大纛旗!
许安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旌旗,都不会忘记的事物。
那面大纛旗上的颜色,不是火红色,而是鲜红色。
那大纛旗是用鲜血侵染而成的旗帜。
是广宗城,是下曲阳,是整个冀州,整个天下数以百万计被屠戮的黄巾军军卒鲜血所侵染而出的旌旗,而侵染而出的大纛。
“咻——————”
第三声的哨音自许安的身后响起,徐鸿吹响了挂在胸前的竹哨。
“放!”
就在哨音响起的同一瞬间,就在许安站立的土丘旁侧土山之上,投石车队的队率狠狠的向下挥动了手中的蓝旗。
那些土山都是黄巾军的军卒一点一点用泥土堆砌而成的土台,为的就是使投石车有平台可以进攻。
二十架巨大的配重抛石车骤然发出了他们的怒吼,二十枚石弹划破了低沉的长空,向着远方隐匿在山林草木之间的轘辕关呼啸而去。
……
整整一个上午,黄巾军的投石车都在对着轘辕关疯狂的轰炸,狭小的地形使得黄巾军无法投入更多的投石车,但是二十架也足够了。
黄巾军的投石车更换了三四批次,负责操控投石车的军卒也更换了三五波。
此时的轘辕关已经笼罩在了厚厚的烟尘之中,不看重复的轘辕关关墙已经开始分崩离析,已经开始倒塌,汉军工匠连夜的抢修就在一个接着一个的石弹轰之下付诸东流。
“咚!”“咚!”“咚!”
黄天战鼓昂扬的鼓声从黄巾军的中军传来。
“第一波攻击,由第一武卒营主攻,陷阵营负责接应。”
许安的面色凝重,他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下达了命令。
负责传令的传令兵昂首挺胸向着许安行了一礼,随后一拉缰绳绝尘而去。
很快,黄巾军的大阵之中便传来了喧哗的声音,无数的旌旗招展,向前缓缓而去。
一辆又一辆装载着弓箭手的高大井阑跟随着黄巾军武卒营的军阵向前稳步推进,轘辕关的关墙不长,可以容纳通行的地方狭隘的可怕,攻城云梯根本没有办法推上前去。
黄巾军的武卒只能是将身形隐藏在厚重的盾车之后,扛着带着倒钩的木梯向着轘辕关进攻。
“投石车角度抬头些许,不要停止投石,掩护我们的步兵推进。”
许安面色肃然,他没有如同徐晃之前指挥的一般让投石车队停止进攻。
“投石不停,汉军应该不会在城墙上留下什么人,顶着石弹,冲上去!”
徐晃此前进攻轘辕关事,每次都是以投石车轰击,然后再派遣步卒进攻。
汉军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就在昨日送来的情报也证实了许安当时看着徐晃指挥攻城时汉军的动向。
汉军每次在黄巾军的投石车抛射石弹之时,都会躲在城墙内里的下方和藏兵洞的里面,不会在关墙上留下什么人。
虽然让投石车队继续轰击有可能会使得正在进攻的步卒被误伤,但是却能打一个汉军出其不意。
许安紧握着手中的千里镜,看着远方的轘辕关。
一声又一声锐利的哨音,一声又一声的低沉的号音在许安的耳畔响彻。
镜头之下,成百上千名身披着铁甲,手执着刀枪的黄巾军武卒,正仰着头,举着盾,向着位于高出的轘辕关攀登着。
石弹从他的头顶上空呼啸着而过,其中有一枚石弹的飞行轨迹矮的可怕,在镜头之中,几乎是擦着黄巾军武卒的军阵头顶而过。
那枚石弹最终狠狠的砸在了轘辕关的关墙之上,但是不知道是力度的问题,还是角度的问题,石弹被弹了开来。
巨大的石弹落于地上,在重力的作用之下向着山下滚去。
石弹滚动而下,黄巾军武卒原本严整的军阵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变故,变得有些混乱了起来。
“停止射击!”
许安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冷声喝令道。
两侧的土丘,二十架抛石车几乎是在瞬间,便停下了继续激发的动作。
投石车的精准度终究是差了太多,步炮协同这样太过于先进的理念根本不适合冷兵器时候的投石车和步卒协同。
不,能争取到这些时间,其实已经够了。
黄巾军第一武卒营,已经借着投石车的掩护抵达了距离轘辕关关墙一个相当之近的地方。
轘辕关下,一名符祝跃出了军阵,他高举着手中的雁翎刀,怒声高吼。
“同道们,为了黄天之世,前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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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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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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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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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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