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所在的位置,透过城楼的栏杆刚好可以看到关墙下的一角,跟着张燕的骑士已经被打发着前去调度关外的家眷和军士入关。
关内数百马军和上千名黄巾军的军士依次从关内涌出,在关墙外列阵以待,指挥着张燕麾下的军中家眷入关。
军容严整让张燕颇为心惊,张燕注意力都在城外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倒是有些沉默。
许安看了一眼张燕的神情,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那你将来有何打算?”
张燕脸色布满着愁容开口回应道。
“兄长既死,我当时只想着带人进入太行,避开官兵,不被筑成‘京观’便好,倒是没有再做他想……”
许安斟酌的说道:“如今大敌当前,你我同为黄巾,不如先合兵一处,先退了汉军再说?”
张燕颇有些意动,他对许安不太了解,确实不太想受制于人,之前追随张牛角还是因为两人私交甚密。
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举棋不定,反受其累,现在归顺于许安的麾下自己以后可能还会受到任用,但是若拒绝,要是手段强一些,怕是以后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张燕顿了一顿,目光逐渐坚定了起来,他要最后再确定一件事,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张燕虽惜命,但也不愿意效命给一名庸主。
就算许安是只带了百人入关,短短数月荡平太行山中段所有贼匪的黄巾军渠帅,但是若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想偏安一隅终究会被大势所淘汰,在张燕的心目中,依旧是一名庸主。
张燕正过身子,直面着许安郑重的开口说道:“敢问许将军有何志向?”
许安的笑容慢慢的收敛了起来。
我有什么志向……
张燕的话确实问住了许安,他一路以来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掌控了自己的命运,从冀州跟随张角转战的一名普通的黄巾军卒,到了今天麾下上万兵马的黄巾渠帅。
他好像真没有什么志向,他说想打破那东都洛阳,质问那高高在上的大汉天子……
他说想为黄巾起义以来死难的袍泽报仇雪恨……
他说的这些不过是舒展自己心中的愤怒,以及为了鼓舞当时低落的士气。
这些好像都不是什么志向……
我到底有什么志向?
许安陷入了沉思,他的志向好像只是想在这乱世活下来而已。
许安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的过往,过往的经历逐一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路边的饿殍,战死的袍泽,将死之人的惨叫,汉军凶神恶煞的面孔……
张梁的淳淳教诲,被黄巾术士鼓舞着悍不畏死向前的黄巾军士卒,还有默念经义冲锋在前的黄天使者们……
那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民众不甘就此沉沦的最后的呼喊声……
《太平经》贴合在许安的胸口上,坚硬的触感让许安回到了现实。
许安站起身来,靠近城楼的栏杆处,城墙下拖儿带女的黄巾军家眷从关外争先恐后涌入关内,所幸有黄巾军的军兵勉励的维持着秩序,不至于太过于混乱,但时不时还是有踩踏事故的发生。
杂乱,哭闹的声音虽然轻微,但许安却听得一清二楚。
许安反问道:“你有又何志向?”
“少时游走于乡间,只想提剑荡平世间不平事……”
张燕挺直了脊梁。
“如今想的是继承我兄长遗志,救下这数万同袍的性命,让那朝廷知道,我等虽为小民,却也非那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我只是想活下去。”
许安转过身来缓步走向张燕,跪坐在张燕的身前。
张燕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许安会这么回答。
如今许安占据井陉关,追击的汉军只要赶到,数万人都要死在关下,他不过是想找个台阶下罢了。
他只是想问一下许安的志向,然后顺手推舟的归顺。
“光和七年开始,我便跟随着大贤良师在冀州转战,历经广宗,下曲阳,十数场大战……”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都不要希望别人会因为可怜来饶恕你,摇尾乞怜只会连自己最后的尊严也失去。”
“先师人公将军张梁传道之时,曾经说过他的志向。”
“先师说,他想开创一个《太平经》中描绘的黄天之世,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
“你问我的志向,我想清楚了,我也想明白了。”
“我想要活下去,带着我麾下的军士一起活下去,我想看一看我师父描绘的那个黄天之世,是不是真的存在。”
张燕凝视着许安的双眼,神情微微有些动容。
他将身躯后移了些许,叩首拜下:“愿为将军效死。”
看着伏拜在地的张燕,许安心中千回百转,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张燕郑重的向着许安请求道:“我也想见识一下人公将军口中的黄天之世,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
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低沉的号音。
张燕的脸色骤然变得难堪了起来,许安也发现了张燕的异样,连忙出声询问:“怎么了?”
“这是殿后的部队的号音,只怕是已经和汉军接战了……”张燕双手微微颤抖,有些难以置信,“汉军怎么来的这么快?”
“黄龙!”
许安高喊一声,坐在一旁的黄龙闻令起身。
“在!”
“清理关门,加快入关速度。”
“龚都!”
龚都起身,向前迈了一步,拱手领命。
“在”
“命你率本部军兵驰援,务必截住汉军。”
“诺!”
龚都、黄龙两人领命而出。
许安转头看向张燕,说道:“汉军来袭,关外大军还须你去坐阵。”
“诺,某这就出关。”
张燕叶领命走出了关楼,一时间井陉关内关外人声鼎沸,沸反盈天。
无数军士被来回调动,各路的甲兵来来往往,哨音不绝于耳。
黄龙领着亲卫在关门处指挥着秩序,一条还算宽阔的道路被开辟出来,虽然关外想进关的人越聚越多,但是打量的黄巾军军士还是控制住了局面。
少顷,只听关墙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声,鼓声一下子便吸引了关外所有人的注意。
正在入关的张燕军的家眷和军士不由的慌了神,只以为是汉军已经压了过来,都疯狂的向着关内涌去,两侧维持纪律的黄巾军军士,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军棍,才堪堪弹压住骚动的人群。xiumb.com
“踢踏踢踏……”
马蹄声乍响,众人这才发现,是关内的响动。
一面高大的黄旗当先而出,黄旗之上黑线绣着一个斗大的“龚”字。
黑色的战袍迎风飘扬,龚都骑乘着一匹通体黑色的骏马,从关内率众而出。
上百名骑士跟着龚都呼喝而出,大队大队的黄巾军步卒紧随其后,无数的背旗,军旗在队列中高高竖起,和攒动的黄巾一起汇成了一片土黄色的汪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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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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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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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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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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