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州撤离的魏军主力如今就驻扎在平原城中。
平原城中气氛一片沉闷,街道之上行人稀少,官道之上人迹罕见。
战争,带来的大量的伤亡,带来的是各行各业的衰落。
匪寇如同过江之鲤,难以禁止,现在还在行商的商队,也只有冀州的几家世家敢于行商,毕竟他们商队的护卫众多,又有官方保护,寻常匪寇不敢轻易得罪。
普通的黔首、小民都待在乡间,他们聚拢在一起,加固了聚落的防御,拿起了简陋的武器以求自保。
整个黄河以北的青州说是处于魏国的管理,还不如说是处于麹义的管辖之下。
黄河以北的青州一共有两郡,一是平原郡,二是乐安郡。
乐安郡在黄河北部只有一小部分,甚至没有像样的城邑,而乐安郡郡守早已经陷在了汉军的手中,北部乐安郡的管辖权自然是在麹义的手中。
袁绍指派的平原郡郡守,其手中的权力在麹义到达平原城后的当天便被麹义所剥夺。
麹义得知了汉军北伐的消息之后,权衡利弊之下做出了作壁上观的选择。
先是以军议的名义召集了众将,然后旁敲侧击,打探出了众人的想法。
最后图穷匕现,那些忠诚袁绍,想要快速的支援魏郡战事的军将被麹义尽皆关押于监狱之中。
蒋义渠的兵权被麹义剥夺软禁在平原城的府衙之中,虎豹骑也被麹义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路昭并没有被软禁,仍然统领麾下军将,但是亲卫却被替换成了麹义麾下的私兵,实际上的军权也被麹义所掌控,身家性命操纵于麹义之手。
而后麹义以自己的心腹为军将,分兵于黄河北部的青州各处,同时自领大军驻扎于平原城。
实际上整个黄河以北的青州地带,都已经是被麹义所掌控。
魏郡大战的消息也被麹义所封锁,现在青州的魏军只知道汉军渡河北伐,攻占了黎阳,魏郡的情况有些危险,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相对于那些情绪有些激烈,甚至在一开始和麹义争论的将校,普通的魏军军卒表现的极为淡漠。
他们根本不关心魏郡的情况,每天仍旧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其实这样也属正常,他们大多数人都被强行征募进入军中的百姓,若是能够安然度日,又有多少人会想要去打仗。
是汉庭,还是魏庭,他们都要缴纳那么多的赋税,收税的人还是那一批人,让他们打仗的那些将校还是往日的将校,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称谓罢了。
他们对于魏庭并没有什么忠诚,当兵吃粮,他们只知道粮食和军饷是上官发的,那么他们便听上官的命令就行了。
至于什么天子,什么皇帝,那离他们太远了,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田仲看了一眼帐外那些坐在地上懒散不堪的军卒,从那些军卒的脸上他见过的最多的只有压抑和麻木,完全没有多少的生气,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许安将招降麹义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阎忠,但是青州地境如此之远,阎忠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前往。
所以派出使者的任务便落到了礼部的外务司,田仲作为外务司的主管,在经过了短暂的思索之后,主动请缨前往平原郡,揽下这一重任。
麹义毕竟麾下有五万大军,一方重将,在魏庭之中任职为征东将军,实际上职位比起田丰来说都还要高,田丰毕竟当初被下狱了很长一段时间,田丰之所以当时能够作为统帅,也是因为袁绍的命令。
这也是为什么田丰死后,麹义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青州魏军的原因。
田仲曾经见过汉军正规军的模样,他曾受命去招降困守于河东郡北部的西河郡郡兵。
那些郡兵他们虽然装备不精,身陷重围,连番败绩,但是精气神却并不差,没有像这些军卒一般萎靡不振。
眼前这些青州兵和他见过的旧汉军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无论是从精气神,还是武备上看来都是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说是军队……
倒不如说是一群农夫……
这些青州兵看上去,就是比起在太平道军屯中的屯户都还要弱,很多人的体型消瘦,让人怀疑其上了战场到底能够坚持多久,或者说到底真的可以打仗吗?
田仲不知道如今驻扎青州魏军的底细,不过据闻出身于青州的魏军好像有三万多人,超过了半数。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原青州兵的大营,如果青州兵都是这個样子,恐怕对于麹义所部的评价还要下降一些。
田仲眼神微转,心中也有了定计,他观察了许久后,也借着活动的时间去了几趟其他的军营,看到的景象也是差不多,心中更是大定,他本来只有三成的把握说服麹义,但是看到青州兵的模样,心中已经是有了五成把握。
他抵达平原城已经有一些时日了,他是在许安东征之前便已经出发,一路乘马从通过井陉自冀州的常山、巨鹿、安平、河间四郡通过,在鹰狼卫的掩护之下进入了青州。
沿途,田仲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甚至可以说是一路光明正大的通过了许多地方。
毕竟那个时候魏军的主力和汉军主力已经在魏郡相持,而幽州等地也是接连告急,袁绍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汉军的身上,一直在不断的调兵遣将,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
田仲也得以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青州的地境。
进入了青州的地境之后,田仲装扮成了犒军的商贾,得以面见麹义,而后将阎忠亲笔所写的书信交给了麹义。
田仲并不担心生命收到危险,毕竟麹义要真是心向汉室,那么现在便应该倒戈起兵伐魏。
要是真的忠于魏庭,那么现在麹义也绝对不会在青州,而是带着大军早早的驰援魏郡了。
麹义收到信件之后,正如预料之中一般,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便找寻了个借口说自己确实有心想要归附太平道,但是无奈军中意见不一,让田仲再等待一段时间。
对于麹义的借口,田仲自然是没有揭穿,而是非常通情达理的甚至为麹义补全了理由的一些细节。
虽然麹义的交流时间并不算长,但是田仲多年的经验还是让他清楚了麹义内心的想法。
麹义如今就是在估价而待,谁占据的优势更大,他便会投靠于谁。
阎忠对于麹义的评价并没有说错,麹义确实性情反复,心思难测,野心也并不小。
帐中一应饭食俱全,甚至麹义来送来几名侍女来服侍田仲的起居,不过最终还是被田仲回绝了。
麹义之所以对于田仲的态度如此之好,第一是因为阎忠所写的信件,粗略的写下了一些太平道用兵的方向,Χiυmъ.cοΜ
第二便是他收到了东部临海地区的急件,得知了有上百艘悬挂着明军军旗的水师战船经过了近海地区。
营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打断了田仲的思绪。
“田令君,将军有事请见。”
一名身穿着蓝袍的魏军将校站在营帐之外,低声叫道。
田仲双目微眯,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听到了“请”字,便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魏郡之战,田仲就没有想过输的可能,当然这并非是因为田仲懂军事,所下的判断,他虽然是外务令,但是也没有参与谋划作战的资格,对于魏郡之战的详情,田仲完全不知情。
他之所以认为必胜,是因为带领着明军主力前往魏郡的不是别人,而是许安。
田仲并不认为,全天下有哪一只军队能够击败如今的明军。
“稍候。”
田仲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出了大帐。
一路跟随着带路的将校,田仲从所处的外营走入了内营之中。
田仲当初面见麹义的时候,麹义是在平原城的府衙之中接见的田仲,他只见过了守卫府衙的军卒,守卫府衙的军卒确实算得上精锐。
眼下是田仲第一次进入内营,内营和外营的军卒截然不同,不同于外营军卒的懒散,内营的军卒多是沉默着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或整理甲胄,或擦拭武器。
偶有交谈,也是十分的短促,身上弥漫着一股杀伐之气。
在偶尔的交谈之中,也让田仲心中有了大概,这些驻扎在内营的军卒多是冀州人,因为所说的都是冀州话,他们原先应当是冀州的魏军。
又走了一段路,田仲看到了更多的军卒,这些人看起来甚至令人不由的有些心惊胆颤,那些人所说的言语,多是凉州的方言,甚至还有说着胡语的军卒。
这些人比起明军中的武卒,看起来还要强悍几分,应当就是麹义从凉州带来的亲卫和义从或者是先登营的营兵。
“田令君已至帐外。”
大帐之外,那名蓝袍将校在帐门处停住了脚步,恭声禀报道。
而后那蓝袍将校低着头,等候着帐内的吩咐。
但是帐篷之中却并没有传来传召的声音,而是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田仲正疑惑间,帐帘已被掀开,麹义高大的身形露出了出来,他一把抓住了田仲的手,热情的将其拉近了帐内。
“近来军务繁忙,怠慢了贵客,还请包涵。”
麹义拉着田仲的手臂一路走入了军帐之中,甚至是连坐都是坐同一块席子之上。
“哪里的话。”
田仲笑道。
“在长安城中公务繁忙,这一次到麹将军这里倒是清闲了许多,正好借着这个空闲可以多休息几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麹义附和的笑了几声,旋即面露苦色,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对着田仲说道。
“阎公与我,乃是旧识,曾经也对我有举荐之恩,义从未忘怀,只是如今军中诸将多是袁氏故吏,我虽为主将,然想要掌控全军,却是也需要时间。”
“幸赖黄天庇佑,得以晓以大义,说服军中诸将。”
田仲脸色如常,麹义说什么晓以大义,说服军中诸将,说的冠冕堂皇,但是实际上所谓的大义就是埋藏在府衙之中的那些刀斧手。
所有反对他的将校都不被杀,就是被收押入狱,青州魏军,早已经是麹义的一言之堂。
“天下动荡,民生疾苦,战乱四起,匪寇猖獗,在下每每见之,斯是痛心疾首,在下愿率青州全师归附太平道,以应万民。”
麹义言辞恳切,握着田仲的手,一脸的正气。
饶是田仲见多识广,也是迟疑了一下。
若不是知道麹义的真面目,只看现在麹义的语气和神色,他甚至都要以为麹义早在中平元年的时候便已经加入了太平道了。
“麹将军言重,麹将军能够弃暗投明,实乃万民之福。”
不过就算知道,但是田仲也没有多少的鄙夷,只是顺着麹义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毕竟只要是说服了麹义,那么他们便可以兵不血刃的收取整个黄河以北的青州,同时也得到了一大批优质的兵源。
青州兵不堪战,但是那些冀州兵,还有先登营的军卒都是一等一的精兵,而且那一千多名虎豹骑,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蓄养重骑兵的代价昂贵无比,一名重骑兵的花费比养五六名的重步兵的代价甚至都还要高昂,还有人吃马嚼,各种的后勤,战马的选择,更是繁琐无比。
到如今,明军也不过是养起了一千重骑,还是啃了以前留下的老本,以及搜刮世家豪强得来的战争财富。
重骑兵训练不一,得到了虎豹骑之后,那么明军的重骑数量将会超过两千之数,这已经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了。
再配合弓骑,轻骑,游骑组成骑阵,明军的骑军,将会真正的成为战无不胜的存在。
“麹将军领军起义,实为大义之举,在下必在道君面前为麹将军请封。”
“如今军中各军将的官职全部保留,麹将军可以让长史录下将校姓名,复命之时,我也好将名录呈递中书府,重做证明。”
“烦劳田令君了。”
麹义的态度颇为恭敬,田仲所说保留官职,又让麹义录下将校姓名,无疑是让麹义自行分封军职,以笼络人心。
又说在道君面前请封,无疑是要给他加官进爵。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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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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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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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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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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