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几个人背后是这样的关系,那和山南卫许多将领没有太大差别。
三皇兄临终前透露出来这些人名,是山南卫兵将之局的破绽。
这破绽必定藏得极深,几乎难以被发现。
不然,潜伏在他身边的细作“十一”也不会始终按捺不动。
她知道凤句身边有一批精于刺探的人,卫蒲山当是山南道这里的翘楚。
现在这个结果,非他们查探不力,恰恰证明了事情不简单。
同时,也说明了这个破绽的重要。
“是,殿下。”卫蒲山应道,对此完全没有异议。
郑吉这段时日在山南道的剿匪、比试,不仅令山南卫兵将感到深深折服,也让听从杜凤句之令来到其身边的卫蒲山等恒楼中人心悦诚服。
既然殿下这么说,那么他们就会竭力追查出最后的线索。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卫蒲山等人,秦胄和石定方他们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群人沉默寡言又本事了得,就好像凭空出现在殿下身边的一样。
不曾听闻,殿下在山南道这里有如此厉害的势力啊!
难道是姜家所安排的人?
但是殿下从头到尾都没有介绍过这群人,秦胄他们也不敢过问。
罢了罢了,殿下身上有太多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也是不能推测的。
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了。
卫蒲山离开之后,郑吉就吩咐李行恩:“走,本殿去见一见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是郑循身边的死士“十一”。
此前因为剿匪和安抚山南卫将领,郑吉一行都没有停歇过。
褚飞鸢自然也没能腾出手来审讯这个死士。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褚飞鸢所需要的刑讯工具还没有准备妥当。
如今,他们重新回到了砺州,工具也早已备齐,褚飞鸢便开始审讯了。
为了避开武阁士兵的窥视,这间审讯的临时刑房,就设在郑吉所住的院子里面。
一踏入那间临时刑房,李行恩便脸色大震,他立刻用锦帕捂住鼻子,几欲作呕。
他在宫中几十年,自诩见过无数阴险招数,死在他手中的人也不少,但是……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而残忍的场景。
那个死士……严格来说算不上一个人了。
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手臂、大腿、脸上都明显被削掉了几大片,浑身都是血淋淋的。
而且,这显然不是一次审讯的结果,因为他已经看到这人周围散着一些肉片,新新旧旧,有的已经生蛆发臭。
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味交织在一起,实在恶臭难闻。
他手脚都无力,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殿下,这……”
郑吉见状,对李行恩说道:“你在外面等本殿吧,本殿很快就出来。”
她忘记了,现在李行恩是长定公主府的长史,之前是明光宫的内侍首领,又向来深得母妃看重,其实还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血腥残忍。
他还没有在死人堆里躲了一个多月,还没有用腐烂尸身来掩饰行迹,自然受不了这些。
哪像后来他陪着她去诏狱见宋瓒的时候,还能笑眯眯地掏出锦帕为她擦拭去手指上的血迹?
“殿下,老奴……”李行恩拿开锦帕,强忍着,想留下来陪着郑吉,但话还没有说完,恶臭的味道便窜进他鼻子,令他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出去吧,不必担心,本殿很快就出来。”郑吉挥了挥手,让一个士兵将李行恩搀扶出去。
褚飞鸢在一旁见状,下意识将手放在身后擦了擦。
他刚才还握着片人的利刃,手上沾染着鲜血。
他不意殿下会突然到访,丝毫没有准备,现场更来不及收拾,让她见到了这样血腥的一幕。
“殿下,不若您在外面稍等片刻,在下先收拾一……”他这样说道。
“不必了,你继续。”郑吉打断他的话,“怎么样?他招了吗?”
“殿下……”褚飞鸢明显还想坚持刚才的建议,但在郑吉眼神扫过来时,顿时说不出话来。
“本殿不怕这些。”郑吉淡淡道,目光掠过他背手在后的动作。
她知褚飞鸢的意思,但她认为大可不必。
褚飞鸢对她是有什么误解吗?
明明,他已经跟着她剿了那么多次贼匪,也跟着她比试了那么多场,还会认为她看不得血腥场景?
褚飞鸢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殿下表述,虽然,殿下杀匪极多,虽然,殿下不惧流血,但是……
殿下率兵所做之事,即使充满杀戮和血腥,但那终归是在阳光下的,代表着勇猛与无惧,此乃大道。
而他的刑讯,阴险残忍,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此乃末流。
这两者怎么一样呢?
他不想,污了殿下双眼。
郑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到了那名死士跟前。
她隐约能明白褚飞鸢的心绪,却不打算解释什么。
迟早褚飞鸢都会明白,大道与末流,其实没有必要作对比。
暗生明,寒催暑,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如何能辨得清?
但是……
只要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无论见到什么、遇到什么,都不会污其耳目、折其心志。
褚飞鸢,多虑了。
褚飞鸢跟在郑吉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殿下神色如常,眼神冷静,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不论是边上的血肉,还是腐臭的味道,对她好像完全没有影响。
是了,眼前的人,是长定殿下。
和他印象中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脑中闪过了一张和眼前的人无比相似,却更加艳丽、更加娇柔的脸容。
不,其实是一样的。
她们都无比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也无比坚定于自己的选择。
突然间,褚飞鸢低低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在这满是血腥、满是刑具的地方突然响起,实在让人觉得阴恻恻。xiumb.com
郑吉不明所以地回头,不由得一愣。
他似是想通了什么,眸光骤然发亮,颇有一种尘尽光生、照破山河的通达之感。
不待她发问,褚飞鸢便拱着手,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回殿下,此人已经招了。”
「第二更!不知不觉,500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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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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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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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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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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