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也太明显了。
郑吉下意识点点头,道:“认识。”
只不过,不是现在。
在前一世,在京兆,在权贵云集的宴会中,她曾见过这两个妇人。
彼时,这两个妇人比眼前要年长许多,簪彩缀珠,被一大群人簇拥着,风头之盛难有人及。
而她那会则刚回到父皇身边,在旁人看来不过是苟延残喘,几乎无人理会。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妇人,此前从无交集。
但是她历尽千辛万苦才重新出现在京兆,当然极尽可能地打探掌握京兆的所有情况。
这两个妇人,她当然知道是谁。
一个是山南卫大将军胡崇之妹,胡芳夫人;一个是竟陵伯夫人,许氏。
那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那么久远的时间,但在她的记忆里却十分清晰。
她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妇人,原因很简单,这两个妇人让她印象太深刻了。
胡芳夫人在十几年后的京兆,是个备受争议的人物,因为……她曾经有过三个丈夫,并且,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有权势!
且不说大家在背后是怎么议论胡芳夫人的,但是看在胡崇大将军的份上,看在胡芳夫人最后一任丈夫为国捐躯的份上,面上都会笑意盈盈的。
至于竟陵伯夫人许氏,她是竟陵伯的续弦,年近五十膝下无子无女,却独得竟陵伯的敬重信任,是竟陵伯府说一不二的人。
听说,胡芳夫人和许氏曾是闺中密友,两人情谊深厚,她们都是随着家人才去的京兆。
但郑吉和她们没有什么接触,只在宴会场合见过她们几次,后来随着胡崇和竟陵伯返回山南道,她也没有见过这两个妇人了。
不曾想,现在她竟然遇到了这两个妇人!
前一世的胡芳夫人和竟陵伯夫人!
只不过,和前世迥异的是,眼下这两个妇人荆钗布裙,手臂上、腰腿间都是血迹,脸色蜡黄惨白,看着就是备受折磨蹂躏的模样。
若不是她们的面容和后来有八成相似,若不是她们的脸上的琼花印如此明显,她也不会一见面就认了出来。
显然,永宁五年的胡芳夫人和竟陵伯夫人是不认识她的。
在听到郑吉说出这两个字后,原本低着头的胡芳夫人蓦然抬起头,满眼都是诧异。
被她搀扶着的竟陵伯夫人,看着奄奄一息,瞳孔却也猛然缩了一下。
“我……民妇见过贵人。”胡芳夫人嗓音沙哑,仿佛喉咙被粗粝石子滚过一样。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旁边的竟陵伯夫人,却又紧抿着嘴唇。
郑吉猜测对方是想说认错人了,不过顾及旁边受伤的竟陵伯夫人,便将话语吞了下去。
她们身上虽然血迹斑斑,但是所受的都是轻伤……竟陵伯夫人伤略重一些。
由此可见,她们身上的血迹并不是她们的。
只是,她们这副孱弱的样子加上身上的血污,让人乍一看就以为她们受了重伤。
郑吉点了点头,一下子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她已经从刚才认出这两位妇人的震荡中回过神来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诡异:如今还是永宁五年,山南卫大将军胡崇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竟陵伯也还没有换人。琇書蛧
这两个妇人并没有后来的身份,如今看起来只是从贼匪窝里侥幸逃出来的两个妇人而已。
她们的处境和前世差别得太大了,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这就是后来那两个被众人簇拥的贵妇人。
十几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其实也不长,却让两个妇人的处境命运彻底发生了改变。
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两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砺山?
石定方和秦胄等人,同样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特别是秦胄,他虽然没有像李行恩那样一直在殿下身边当差,但是对殿下的情况也极为熟悉。
殿下是金枝玉叶,按理说,不可能会认识从贼匪寨窝中逃出来的人。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这两个妇人之前都是在京兆的,而且身份非富即贵。
不然,她们连让殿下见过的资格都没有。
郑吉调整了一下心神,随即问道:“你们姓甚名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砺山这里?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逃出砺云寨又是怎么回事?”
石定方刚才的禀告透露出来的消息太少了。
尽管胡芳夫人和竟陵伯夫人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她也必须问个清楚明白。
这一次,仍旧是胡芳夫人回答。
“民妇胡氏,这是民妇的远房表姐,姓许……我们月前被掳至砺云寨,早几日趁着砺云寨中贼匪不备,用从厨娘那里偷来的菜刀砍伤了看守的人,仓皇逃了出来。不知不觉……来到了这个隘口。”
从胡芳夫人的描述中,她和竟陵伯夫人许氏结伴从夔州回巴州探亲,却在经过砺州的时候遇到了贼匪,所有的家人仆从全都被杀害,只剩她们两个人被掳到了砺山。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们在砺云寨中受尽折磨,但是因为一心想着要逃离,始终没有放弃,一直都在苦苦寻找着机会。
直到三天前,她们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不知因为何故,砺云寨所有的贼匪都急急忙忙离开了,寨中只剩下十余个贼匪留守,因此寨中空虚,她们两个人才能砍伤贼匪顺利出逃。
郑吉看了她们一眼,并没有说话。
姓胡姓许,的确是前世的胡芳夫人和竟陵伯夫人许氏对得上。
但是……
“你们能砍伤砺云寨的贼匪?”秦胄狐疑地看着胡芳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胡芳夫人咬了咬牙,随即禀道:“我……民妇曾学过武艺,力大无穷,再加上出其不意,所以……”
秦胄看了看其孱弱的身子,实在很难想象此妇人曾学过武艺,还力大无穷。
不过,殿下既然不说话,那么对方姑且说着,他就姑且听着吧。
这个时候,郑吉终于开口了,她这样问道:“你们家中,还有什么人?”
这寻寻常常的一句话,却让两个妇人的脸色都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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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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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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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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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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