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的窦家能帮得上殿下。”窦士远这样回道。
这个最佳时机,并非在于窦家和程家有什么过节,也并不是在于程邕身死,而是在于长定公主府处于危险之中。
郑吉笑意微敛,然后道:“说说看。”
她想知道,这个时候的窦家,能帮她什么忙。
“殿下,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是谁在处心积虑对付殿下呢?殿下并非皇子,与殿下、贵妃娘娘和姜家作对,有什么好处呢?”
郑吉神色渐渐严肃,点了点头:“继续。”
“我曾想过,原因在于怀璧其罪,但是这样的话,应该是拉拢殿下才是。”
毕竟,贵妃之宠和姜家之财,对任何一个皇子都有帮助,包括太子。
窦士远及整个窦家,也曾将长定公主府所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思量过,始终不得其解。xǐυmь.℃òm
尤其,贵妃娘娘终身不能有孕,此一系便不会有皇子造成威胁。
在这样的情势之下,竟然还有人对长定公主府欲除之而后快。
图的是什么呢?
倘若不为所图,那便是为了所惮。
国朝的皇子,就只会忌惮一个人、忌惮一件事。
这样的指向,让窦士远瞠目结舌,久久都难以回神。
随后,他和其他窦家人将长定公主府所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地研究,便越发肯定了这个可能。
他迎上郑吉的视线,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问道:“殿下,是皇上吗?”
一时间,聚贤堂这里针落可闻。
郑吉深深地看着窦士远,语气平静得吓人:“窦大人,你可真是……敢啊。”
她没有想到,窦士远竟然想到这里去了。
她更没有想到,窦家既然想到这里了,竟然还敢前来长定公主府。
此时此刻的窦士远,终于让她感觉到有一丝前世的影子。
对认定了的事情,无论前方有多大的障碍,都不会退缩放弃。
这是一种近乎愚蠢的胆子和勇气。
前世是为了郑钏报仇,今生……是投靠于她。
她能明白前世窦士远的做法,感情是这个世上最令人难以捉摸又最有力量的东西。
但是现在,她却真是困惑了。
郑钏还活着,窦士远并没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再者,前世窦家所面对的,也并非父皇。
现在,窦家想明白了这背后可能会有的人后,却还是来了长定公主府。
是为什么?
郑吉虽然对自己有信心,却也知道未来充满了变数。
若窦士远所说的为真,那么窦家投靠之举,便是孤注一掷,没有任何退路。
对窦家来说,冒这样的险真的值得吗?
这种亡命赌徒般的做法,并不符合她对窦家一贯的认知。
窦士远缓缓舒出一口气,反问道:“殿下,为什么不敢呢?您都敢那样想,窦家既作出了选择,还有什么不敢?”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猜到的事情。
只不过,几乎没有人会这样想,因为,毫无必要。
过去那些年,皇上对贵妃娘娘、对长定殿下的宠爱,所有人都觉得是真的。
就算不是真的,对待一个公主,也无需如此。
但是窦士远相信自己的判断,长定公主府出现这么多事情的种种原因,必定来自皇上。
也就是说,若是窦家投靠了长定公主府,那么窦家要面对的,便是皇上。
这也是窦士远迟迟没有来长定公主府的原因。
但最后,窦家还是作出了选择,他还是来了。
“那么,窦家图的又是什么呢?”郑吉淡淡问道。
她已想明白了,窦家此举,既不是窦士远前世为了郑钏,也不可能窦家是对她有盲目的信心。
那么就只有一点了,是因为父皇。
她的父皇,并非残暴之君,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仁慈之主。
这样的君主,对绝大多数的臣子来说,都不会有反心。
更何况,是被摆在纯臣位置上的窦家呢?
她实在想不到,父皇是哪一点激起了窦家的反心。
她这一问,让窦士远沉默了。
良久良久,他才回道:“殿下,窦家在吏部多年,我是负责官员考课的,见到太多官员所做的事情了,只知道一个道理。”
郑吉静静听着,也不催促。
她知道,窦士远这个道理,便是窦家作出这个选择的原因了。
良久良久,窦士远才回道:“无论是何州何府,兵政所有之权,若集于一人手中,此地是要生乱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静,但落在这无比平静的聚贤堂中,如同轰天大雷。
郑吉凤眸微微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窦士远。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之权,集于一人,便是天子。
她以为,这个道理,是根植在大德朝的官员心中的,尤其是文官。
然而,她听到窦士远说了什么?
所有的权力不能集于一个人手中?即便那个人是父皇?
窦家……窦家竟然会这样想?
窦士远说出这句话之后,仿佛卸下了什么沉重负担一样。
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再一次肯定道:“殿下,无论是我,还是窦家其他人,都是这样想的。”
窦家所认的,便是这样一个道理。
长定公主为何会遭遇这么多事情呢?并非姜贵妃一系怀璧其罪,而是在于姜贵妃一系,恰好处于一个中心线上。
这样的人和家族,便是最好的诱饵,或者说是磨刀石。
只有用这样的人和家族,才能将更多的权力、家族扯进来,最后能一手掌握。
最开始的时候,窦士远还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在北疆陶家的姑娘来到武阁之后,先前始终困惑他的东西便一下子都消失了。
如同浓雾退散一样,他眼前豁然开朗。
他看明白了这个中心所维系的权力,自然也就坚定了窦家要走的路,才会毫不犹豫作出了选择。
窦家所选择的是长定公主,是因为窦家认为,天下之权不能集于一个人手中。
哪怕这个人,是天下之主。
窦家也和天下之主所选择的一样,认为中心在于姜家一系。
所不同的是,天下之主想要挪走这块石头呃,而窦家认为,有这块石头镇着,国朝会更好。
这样的想法,已不仅仅是用反心来形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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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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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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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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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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