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乔装得很好,他也还是认出了她。
倒不用特别去辨认,甚至不用韦艳提醒,只看副阁郑琼的表现就知道了。
阁主已南下,郑琼忙得脚不沾地的人,却时不时出现在癸场,目光停留在一个很寻常的士兵身上。
这本身就是很不寻常了。
再加上,这个寻常士兵身上,周围明显有其他士兵随护。
这个寻常的士兵真正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或许,长定公主并没有真正想掩饰,只是想隔绝绝大部分的麻烦而已。xǐυmь.℃òm
毕竟,如果要彻底掩人耳目的话,郑琼不可能会出现在癸场。
他作为武阁先生,还是阁主厚遇延请的先生,有自由出入十个武场的权力。
从癸场开始,是他早就定下的了——不曾想,长定公主也会从癸场开始。
在癸场历练的士兵最多,最年轻,自然也最气盛,他们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蓬勃朝气。
在其中的长定公主,同样如此。
杜凤句越看便越是困惑,长定公主这样的天之娇女,相信从来没有经受过任何艰难险阻的人,怎么能在癸场待得下去呢?
她不但待下去了,而且一丝不苟,不比场中任何一个士兵逊色。
她可以拿着长枪,蹲着马步,严格按照武阁先生所定下的标准,每天刺枪三千下,丝毫不曾偷懒。
在其他士兵都已经受不住退下去的时候,她还在坚持着,哪怕手脚都颤抖了,她也没有停下来
虽然她已经作了伪装,但是那一双晶亮的凤眸,依然令人瞩目。
往日那一双凤眸之中,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的冷意与傲气,如今,那双凤眸中却满是坚毅。
即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那种一往无前的决心。。
他与她接触过好几次,每一次都从她身上感受到惊异,这一次同样如此。
即使在武阁之中,即使隐藏了身份,依然令他移不开视线。
他看到她使出的每一个动作,也看到了蹲着的每一个马步,更看到了她手中枪柄的渗红……心中,不由得出现了一丝震颤。
刻苦努力的人,总是让人敬佩的,更别说,这个人本来不用经历任何苦,就可以轻易拥有一切。
如此,就更让人佩服了。
杜凤句不知道为何她能这样,但想来她必定有非如此坚持不可的理由。
作为武阁先生,对这样的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点拨。
他安静地看了好久,在看到她终于停下来之后,终于忍不住朝她走了过去。
郑吉和其他历练的士兵一样,直接坐在了武场边上,累得直喘粗气。
练武是一个体力活,仰仗日子之功,容不得半点马虎,夏练三伏,冬历三九,才能有所进,这是她前一世早就明白的道理。
她也不敢松懈,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累!
感觉要比前一世累多了,即便前一世跟着凤句在霜雪里行走,在寒冰中浸身,也没有这么累过。
有无数次,她都想停下来,想离开癸场了。
但是这样的念头刚升起来,前一世的经历就会浮现在她脑海中。
这样身体的劳累,比起前世的苦痛来,真的不算什么。
这般想着的时候,她内心便生起了一股力量,身体也出现了一丝劲儿,让她可以坚持下来。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癸场这里所历练的,是最基础的部分。
如果连最基础的部分,她都没能坚持下去的话,那么另外九个武场,她怎么能走下去?
再者,凤句也还在武场这里呢。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想着凤句,但很快,她就沉浸在一挥一收的动作间了,直到再也挥举不动,才停下来闭目歇息。
只是,她没有想到,一睁眼就见到了凤句。
凤句就站在她边上,离得她不远,正微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郑吉一见到他,便忍不住嘴角上扬,笑着唤道:“见过杜先生。”
她仍维持着原先坐下的姿势,侧身仰头看着他,露出了修长的脖子。
不管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没有士兵面对武阁先生那种拘谨,反而像是熟人间谈话一样。
杜凤句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暗暗想着:长定公主这是做了伪装,又好像没有做。
那么修长纤细的脖子,其他士兵见到了,真的会觉得这是一个略显瘦弱的士兵吗?
反正他是不会这么觉得。
这也可以说明,长定公主或许没有真正想掩饰过。
这么熟悉的语气,显然,她是知道他能得出她来的。
但是,武阁中的杜断先生,什么时候与长定公主熟悉呢?
杜凤句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身形,确认是强壮的身形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有露出痕迹……
但是长定公主这样的态度,真的不能不让他怀疑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郑吉,这样说道:“殿下,你此前学过武?”
许是不想泄露她的身份,“殿下”这两个字他说得很模糊,像是含在嘴巴里似的。
郑吉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自娱自乐地听出了一丝旖旎气息来。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答反问:“杜先生为何这么说?”
“您出枪的角度很标准,而且马步很稳,每一招都在同一个点上,但是……”杜凤句略有沉吟。
他虽然不懂武功,但是读的秘籍太多、也见过世上最好的武功,所以眼力无人能及。
他一直在观察着郑吉的情况,自然发现了她身上的问题。
怎么说呢,这很难形容是怎样的问题。
她出枪的速度和角度,和其他士兵相比,显得更为精准,下手也更为果决,甚至,她有时候是闭着眼出枪的,但落枪点依然在同一个位置上。
也就是说,她只是随便使出的招式,都是准确的。
这样的能力,只有经历过无数锻炼,乃至经历过生死,才能练就的本领。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战斗力。
但是诡异的是长定公主的动作又显得相当生疏,她的身体动作远远跟不上她的战斗力。
就好像,额外的力量被塞入到这具身体里似的。
怎么会这样呢?这真的太诡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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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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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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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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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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