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吉受伤昏迷的那一刻,姜贵妃当真觉得天都塌了,什么都没有办法想。
直到林太医将那暗镖挖出来,宣布郑吉没有性命之虞,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这首要的一点,便是帝王遇刺。
天子身系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遇刺是何等大事!
这事发生之后,皇上便由奉宸卫护送立刻返回了宫中,同时中枢重臣也被急召进宫,以商量后续。
因为要守在长定公主府,这之后的事情,姜贵妃便不知道了。
但是她知道,长定公主府已被卷入其中,而且还处于漩涡之中。
皇上是在长定公主府遇刺的,行刺的人还是长定率,且……皇上夜晚出宫还是因为她的缘故。xǐυmь.℃òm
件件桩桩,都与长定公主府有关,一个弄不好,那便是谋逆大罪!
事涉皇上,就算没事都会变成有事,再小的事情也都会是大事,更别说本身就是大事了!
哪怕小九以身挡利器,以性命来护着皇上,也不见得这就是功劳。
就算姜贵妃现在还不知道朝中的动静,也能想象得到接下来会出现什么。
她们母女因为深得皇上恩宠,本就处于风口浪尖,如此一来……
姜贵妃太阳穴“突突”胀痛,根本就不敢想象。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连夜传讯父亲,借助姜家的力量,在局势尚未朝不好方向发展之前,尽可能做一些事情。
只是,很有可能是杯水车薪。
此时此刻的姜贵妃,内心的悔恨难以用词语来形容。
若是她没有想着见到小九,若是她没有对皇上说要出宫,那么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母妃,您……不用自责,这……谁都想不到的。”郑吉握着姜贵妃的手,安慰道。
即便她重新活了一次,算得上未卜先知,也不能料到会有此事发生,母妃又怎么能预判到这些?
再者,那个刺客就是长定率,就算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这个根本避无可避。
姜贵妃摇摇头,满脸自责:“不是的,都是因为本宫,才连累了你……”
“母妃!”
郑吉大声唤道,因为用力叫喊牵动了伤口,痛得她脸容都扭曲了一下。
姜贵妃见状,再顾不得其他,心急不已:“小九,你小心点,小心点!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
“我没有事。”郑吉缓了缓气,“母妃,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最紧要的,是应对后续!”
为了转移姜贵妃的注意力,她强忍住疼痛,问道:“母妃,您怎么会突然出宫的?先前明明说好了不来的。”
这个才是一切的起因。
只有弄清楚了这个,才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母妃思念她心切,这个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怀疑,母妃这一次是中计了。
姜贵妃听郑吉这一问,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默然回想,好一会儿才道:“本宫整晚都在想着你设宴的情况,想来想去,还是去见了皇上。”
“母妃,您再仔细想想,当真是毫无异常?”
姜贵妃合上眼,努力回想着昨日的点点滴滴,最后还是摇摇头。
真的没有什么不妥,这是她心之所愿,并无旁人推动。
“那便是,这个刺客一直都在等机会,不论父皇什么时候来,都会出现的。”
从她拥有长定率那一刻开始,这场刺杀就注定会有。
只是,这场刺杀发生的时机实在太不凑巧,将母妃也牵扯进来了。
哪怕她有救驾之功,也难抵这行刺的嫌疑。
这毫无痕迹的设局,便是一次过将她的消磨殆尽。
长定率、母妃,没有了这两者,她便如同断了双臂——这应该是设局之人所认为的结果。
如果她没有重活一辈子的话,的确就是这样了。
可惜,设局之后没有料到,她早已不是原来的郑吉了!
这样的危局,前一世她不知道遇到过多少!
凤句曾领着她,一步一步从这些刀光剑影中闪身而出,也曾将史书里的例子,一个个拎出来,揉碎掰开摊放在她面前,让她一点一点领悟。
凤句都这样教她了,她没有理由栽倒在这里!
对了,凤句……
郑吉定了定心神,看向了满脸担忧的李行恩:“府中的宾客,都安置妥当了吧?”
李行恩点点头:“殿下,您放心,张大人他们已将事情办妥了。”
他知道郑吉最关心的宾客是谁,补充道:“簪星阁的客人,也离开了。”
若是以往,姜贵妃肯定要问簪星阁的客人是谁,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刺杀,自想不了那么多。
确认了杜凤句离开之后,郑吉的心就更平静了。
她还记得那一阵桃花掌风,证明韦艳就在现场。
而父皇身边的奉宸卫没有察觉。
看来,韦艳比奉宸卫还要厉害一些。
以后,她就不用顾忌这一点了。
幸好有韦艳,不然她就算不死都重伤,哪里还能这么快清醒过来,去思考对策?
“石定方、程向雅何在?”
“回殿下,他们就在演武场,皇上有令,任何人无令不得外出。”
回话的,是刚刚走进来的张俭。
他满脸都是忧虑憔悴,看起来并不比郑吉好多少。
那些长定率是他建议殿下调过去的,只要是为了保护皇上。
哪曾想,刺客会是长定率!
幸好皇上没事,不然他万死都难以谢罪!
因刺客就在长定率,皇上大为震怒,令他们半步都不能离开演武场,以便随时提审。
这些长定率命运如何,就要看审讯的结果。
郑吉扯了扯嘴角,对此不置可否。
无论审讯的结果怎样,这两千长定率她一定要保住。
“张大人,将本殿先前写的册子,送至紫宸殿。”
“是,殿下!”
先前郑吉为了更好掌握长定率士兵,特地边写了一本册子。
这个册子记录了每一个长定率士兵的详细情况。
从何处来,擅长什么,交好同僚,姻亲关系……都一清二楚。
父皇要查长定率,这些就必不可少。
这是她在告诉父皇,她坦诚坦荡,无所畏惧。
“殿下,属下知道了。”张俭应道。
作为府中长史,他当然知道殿下的用意,随即便急急离开了。
“李行恩,你替本殿去办一件事……”
“母妃,请您告诉外祖父,要这么做……”
郑吉不知道,在她接连下指令的时候,早有人暗地里出手相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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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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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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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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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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