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睁开眼,一阵凉意袭来,让他下意识裹了裹身上锦被。
外面是混乱又嘈杂的声音。
“殿下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墨肯定要告诉殿下的。”
“驸马昨夜里做了那事,殿下的性子此事怕是不会善了了……”虞长临脑袋一懵,混乱的思绪也逐渐清明,这是说他?
那腻人的香气又传来了,他循香望去,瞬间气血上涌。
身旁有个身上不着寸缕的姑娘,长睫微颤,好似要醒。
虞长临面上已有怒意,他呵斥道:“滚下去!”
那姑娘这才睁开了双眼看他,大眼忽闪,就要落泪。
就在此时,门外嘈杂的声音忽然一停,虞长临心觉不妙,赶紧悄悄看了眼自己的身子,等发现上面确实有几道张牙舞爪的痕迹时,他身子蓦地一僵。
虞长临纳闷,莫不是,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昭儿的事?
怎么可能呢?
而此时,卫国公主卫昭已经走到了门前……素白宫裙拖曳在地,流云髻上插了一支金丝白玉凤凰,往常带笑的桃花面上此时一片冰冷。
她一脚踹开门,抬步走了进去。
巨响之下,虞长临面上一慌,抬头便与卫昭的双眼对上:“昭儿!”
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慌乱。
卫昭轻眯眼眸,冷冷瞧了一眼房中场景,桃花眼里迸出凌冽寒光,开口声音便淬了冰:“来人,将驸马关进十方狱!”
十方狱是关押卫国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狱牢不大,却简陋至极,牢中犯人每日都会受刑,受了刑之后还会被潦草的上一些药,为的便是不让犯人死去,能多承受几日痛楚,这是卫国独有的牢刑。
一旦有人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卫国百姓不会祈求那人去死,而是祈求那人能进十方狱受刑。
卫国有句话——宁做梁国街头流浪狗,不入卫国遮雨十方牢。
虞长临眸子微怔,但也没吭声,这事本就是他错了,他进牢中理清思绪也好。
只是,他明明记得,昨夜里吻下去的那张脸是昭儿。
莫不是真的喝大,认错了人?
他闷声道:“昭儿,能不能先让我穿好衣服。”
卫昭沉沉看了他一眼,然后十分贴心的便要将门关好。
虞长临急忙道:“昭儿,你先让她出去。”
卫昭关门的动作一顿,唤了侍女:“云墨。”
那姑娘便被带了出去。
做完这些,她看着虞长临冷笑一声,砰的关上了门。
等虞长临刚穿好衣服,房门便猛地被打开了。
依旧是卫昭,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虞长临叹气,夫妻两年,她连他穿衣的时辰都把握的极好,他怎么就可能认错了人?
思及此,虞长临陷入了沉思,莫不是昨夜之事有人害他?
但他早些年做将军的时候警惕性很高,哪怕这两年被卫昭养的有些懈怠了,也不至于喝个酒就和别人成了事?
更何况,昨夜里,和他一起喝酒的还是昭儿的阿弟,当今的太子。
虞长临抬头去看卫昭:“昭儿,昨夜里太子殿下喝了多少?
我感觉事有蹊跷,我对你绝无二心。”
啧,卫昭垂下眼眸:“绝无二心?
难道你是想说昨夜里一同和你喝酒之人要陷害你?
虞长临,昨夜里和你喝酒的可是我阿弟。
我今早去看他时,眼上还有一块乌青。”
周围仆从脸上颇为微妙,一块乌青,言外之意便是虞长临打得了。
为何打太子?
那只能是驸马想带女子回家,结果太子不让,便被打了。
“这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对卫言下手?
纵然喝醉,也不会对太子下手!
虞长临张口便要反驳,但卫昭显然不想继续多说,她一摆手,侍卫们就上前将虞长临押住了。
卫昭垂着眼眸,神情冷漠。
被押出房门的时候,虞长临希翼抬头,期望卫昭听他解释,未曾料到,只这一眼,眸底的光便溃散了。
卫昭的耳垂后方,分明有一道吻痕,这是他最喜欢亲昵的部位。
是昭儿?
为什么?
难道他近日惹她不快了?
他错愕开口:“昭儿,明明昨日夜里是……”卫昭恰在此时转过头,冷淡的双眸平静看着虞长临,她打断虞长临接下来的话,声音清冷:“虞公子是还有什么话说吗?
就凭你现在一个罪人身份,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说话?”
虞公子?
罪人?
虞长临在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两词的含义,然后轻声笑了,他指着自己的耳垂,问:“昭儿,为什么?”
看着虞长临的举动,卫昭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后。
被发现了呀,卫昭不怒反笑:“凭你今日在公主府与他人度了春宵,直接将这顶绿帽子砸到了本宫的头上,便是辱没了我卫国皇室的颜面。
关进十方狱有何不可?”
虞长临沉默了,卫昭答非所问。
他想问的是为何陷害我与她人行了情事,卫昭答的却是为何将他关进十方狱。
虞长临垂眸,细细瞧了卫昭半响,许久,长笑出声:“长临当真是想不到,竟会栽到公主头上,可是公主卫昭,究竟是为何呢?”
而后喃喃:“为何呢?
死也不让臣死明白吗?”
他似乎已经看透,连称呼也变了,已经不期待卫昭的回答。
他挣开两位侍卫的束缚,沉声道:“我自己走。”
他这么说着,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众人们恍惚又瞧见了两年前卸下盔甲,甘做无权无势驸马爷的少年将军。
众人心中不免有些唏嘘,驸马娶了公主为何不好好捧着呢?
这可是卫国最受宠的公主,阿弟还是当今太子,也就是下一位新皇,驸马如今搞得自己一副受伤的样子又是何意?
他们想归想,可也想不明白,只能视线又看向驸马和公主。
卫昭看着虞长临一步一步往前走,她思绪微乱,随即就是面上一冷。
等虞长临跨出府门时,才回过头,盯着卫昭沉声道:“卫昭,若我能从十方狱活着回来,你我之间,便都算了。”
他笑了笑,面上又带了诱哄:“昭儿,你若现在说这是一场玩笑,你我之间还能继续。”
卫昭眼睫微颤,右手不自觉的去摩挲左手上的玉镯,面上却镇定的冷嘲回去:“虞公子现在还当本宫是开玩笑?
虽是本宫先喜欢的你,但这顶绿帽子带来的耻辱已经让本宫厌你至极了。”
此言一出,虞长临面上一裂,这才仔细去看卫昭表情。
确定卫昭面上无一丝爱意时,虞长临压下眸中失落,头也没回的去了十方狱,他得去狱中静一静,思考一下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卫昭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虞长临一走,卫昭身形微晃,一下子昏了过去。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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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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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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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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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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