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再传令岑宝千人将,叫他清除沿途障碍!……告诉他,多杀几名韩卒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将我军的龟甲车推过去,若是他再这样头脑发热,忘却了自己的职责,我就撤掉他的千人将职务!”
在中路战场的魏军左翼,齐人出身的魏国商水军三千人将「甘茂」,面沉似水地下令道。
“是!”
传令兵手举盾牌,顶着漫天的飞矢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千人将岑宝在得到甘茂的严厉警告后,果然安分了许多,一边抵抗住韩军的攻势,一边清理周边战场的尸体,为龟甲车队开辟一道通道。
龟甲车,顾名思义,就是拥有仿佛乌龟壳般坚不可摧防御能力的战车,就算天上下刀子,也难以穿透这种战车那厚达一个指节的铁壁,而它的攻击手段,则是战车内部的弩兵——魏卒们藏身在车内,通过一个个射击孔向外射击。
值得一提的是,在经过冶造局的改良后,这种战车本身就已具备了小型堡垒的性能,可以通过射击孔向四面八方射击,当然,一般情况下,车内的魏卒会从内部封闭其他三面的射击孔,只朝一面射击。
毫不夸张地说,这种拥有铁壁般防御能力的龟甲车,只要被它推进到敌军阵型当中,它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因为寻常士卒对于这种重达千钧的龟甲车根本毫无办法。
当然,凡事都是利弊,龟甲车也有它非常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机动能力缓慢地比龟爬快不了多少,更要命的是,它非常依赖平坦地面,若是前方稍有障碍物,就能让这种战车无法前进。
就好比此刻,那些战死的双方士卒的尸体,就挡住了这些龟甲战车的去路,让甘茂不得不放缓对韩军的攻势,吩咐麾下的千人将扫除障碍。
但遗憾的是,效果不佳。
『……虽然龟甲车坚不可摧,防御力远胜武罡车,但这移动力,真是叫人心躁啊。』
见己方的龟甲车因为前方地面上的尸体的关系,迟迟无法再继续向前推进,甘茂心中焦躁不已。
他必须承认,每一辆龟甲车实则就是一个小型堡垒,只要将其推到战场前线,纵使那片战区暂时被敌军攻占,敌军士卒也拿这种战车毫无办法,除非是聚集许多人,用蛮力将这辆战车翻过来,再杀死内中的魏卒。
因此,龟甲车内的魏卒,生命安全得到了最佳的保障,不夸张地说,在此刻的战场上,这些处于龟甲车内部的魏卒,才是最最安全的,因为没有人能够突破这种战车的铁壁。
相比之下,就算是同样防御能力出众的武罡车,也做不到似龟甲车这般无懈可击。
但相对地,武罡车可以直接碾压尸体而过,但沉重的龟甲车却办不到——无法推进到最先前,这种战车纯粹就是摆设。
这不,眼下甘茂对龟甲车的评价就是如同鸡肋:弃而不用吧,这种战车还真能发挥奇效;可若是投入使用吧,这种战车那极其缓慢的速度,以及对平坦地面的依赖,让甘茂恨不得立刻拿武罡车代替。
好在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二十几天,甘茂也逐渐适应了对龟甲车的焦躁,迫使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虽说这种战车的推进能力实在是叫人窝火,但反过来说,有这种战车顶在前面,韩军也攻不过来,这也算是立于不败之地吧?
这样一想,甘茂的心情都改善了许多。
他将目光从前方的龟甲车投注到更前方的韩军阵地中。
他的对手,乃是韩将「田苓」,原韩国孟门关的守将之一,此前甘茂并未怎么听说过此人的名声,但在彼此打了二十几天的交道后,甘茂早已意识到,对面那个田苓,就算称不上是如何勇武的豪将,但也绝对是一位稳重可靠的良将。
看看韩军阵地前那一排又一排的鹿角与拒马,密集地简直甘茂有点绝望:这他娘的让他麾下龟甲车如何推进?!
『韩国……原来是如此强大么?』
可能是见暂时无力推进,也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与对面的韩军交手而有所心得,甘茂在心中暗暗想道。
作为原齐国东莱军的主将,甘茂曾经的对手,只是居住在东莱郡一带「东夷」中的作乱分子,说白了就是一群以抢掠齐国东莱郡百姓为生的异族强盗。
这些异族强盗,既不懂中原的兵法,也没有尽量的武器装备,又哪里是东莱军这支齐国精锐的对手,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甘茂曾经变得那样傲慢。
当然,很大原因也在于当时的齐国的确强大,那边的楚国三十年不敢犯齐,而北方的韩国,原本想要与齐国争雄的心思,在韩王简过世之后,仿佛也削弱了许多,至少在这些年来,齐国唯一要警惕的韩将,就只有巨鹿守燕绉,除此之外,像雁门守李睦、北燕守乐弈,可能许多齐人甚至从未听说过。
可能正因为这样,才使得许多齐人逐渐养成了「虽中原之大、唯我大齐独尊」的傲慢心态,甚至于连韩国,齐人们也不放在眼里。
但此次,在切身体会过韩国军队的强大与坚韧后,甘茂这才领悟到,韩国远远比他曾经想象的要强大地多。
就好比当下这场战争,无论魏、韩两军,哪方换做他齐国的军队,恐怕他齐国的军队都早已落入了劣势。
一场战争鏖战二十几日,双方伤亡人数几乎快要达到五万人,而在这种情况下,魏韩两军的士卒依旧斗志高昂地在沙场上奋勇杀敌,几乎没有出现逃兵,就连甘茂都感觉不可思议。
要知道,韩方的商水军,伤亡率已接近三成,而韩方的北燕军,伤亡率则逼近四成,换做其他寻常军队,这已经是一个足以让全军溃散的临界线。
可是他眼中的商水军与北燕军,非但丝毫没有溃散的迹象,甚至于,士卒们仿佛是被激发了血性,相比较之前更加的暴躁、悍勇。
比如中路的特殊千人将冉滕、项离、张鸣等几人,其各自麾下三千编制的士卒,几乎折损过半,可在这种情况下,这三位将领以及他们麾下的士卒,依旧在最先前奋勇杀敌,要说此刻战场上哪方的优劣势将直接影响到整场战事的胜利,那么,肯定就是冉滕、项离、张鸣三将那边,而并非是久久僵持不下的甘茂、田苓这对对手这边。
也正是这个原因,甘茂在指挥作战时,频繁关注中路,看看冉滕、项离、张鸣等人是否打出了优势——反正他这边碰到个防守滴水不漏的韩将田苓,是很难打出什么优势了。
除非他魏军本阵那边,调个百余辆连弩战车过来。
『话说……我军的连弩战车,至今毫无作为啊。』
思及连弩战车,甘茂再次想到了那个困扰他多日的疑问:那位太子殿下,为何将连弩战车藏而不用?
甘茂知道,其实他军中最起码有三百辆连弩战车,但只有大概一百辆,被安置在陈燮、徐炯二将所构筑的据点,仍有约两百辆连弩战车在本阵毫无动静。
明明是他魏军最锋利的刀刃,却藏而不用,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玄机?
『……是防着那四万代郡重骑么?』
甘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以为猜到了真相。
其实不单单他如此认为,相信魏军当中绝大多数的将领们,都认为太子赵润藏着那两百架连弩战车不用,就是为了提防韩军那四万代郡重骑。m.χIùmЬ.CǒM
甚至于,就连对面韩军那边的将领们,亦有相应的想法。
就比如此次韩军的主帅乐弈。
魏国机关连弩的威力,乐弈早就有所耳闻——当年暴鸢在这种机关连弩手中吃过大亏,差点命丧当场,回到邯郸后就告诉了朝廷。
值得一提的是,本来韩国也想仿造,就像他们仿造魏国的武罡车,但遗憾的是,魏国机关连弩的技术含量,岂是武罡车这种一看就能仿造的东西可比?
不出意料,在没有图纸的情况下,韩国的工匠鼓捣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预留了连弩,显然是为了对付我方的重骑兵……』
长长吐了口气,韩将乐弈神色犹豫地看着战场。
其实他也明白,他麾下的北燕军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阵亡率超过三成,其实问题不大,关键在于幸存的其余七成北燕军士卒,因为这些日子轮番上阵的关系,几乎个个带伤,这使得他北燕军的战斗力,不止跌落了一个档次。
当然,对面的商水军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但问题是,商水军是五万人编制的军队,而他北燕军,却是三万人编制,就算双方的实际人数与编制略有出入,亦有着整整两万人的缺口。
这两万人的缺口,乐弈有心无力,以至于在上次的交锋时,他在最后关头无奈之下投入了新军。
这个举动,可能会让魏军察觉到了他韩军的疲态。
其实话说回来,当时乐弈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派出将领赵葱率领的武安军,也就是原武安守朱满麾下预留保卫邯郸的最后一支精兵,人数大概一万五六千人左右。
但当时,乐弈思前想后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原因很简单:在司马尚麾下重骑出场的时候,在旁必须得有一支精锐且精神饱满的步军协从作战,这样才能做到对魏军的最大杀伤。
但是最根本的问题,即何时出动代郡重骑,纵然是乐弈这等身经百战的名将,心中亦迟疑不定。
『……不能再拖下去了。』
乐弈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心中暗暗想道。
他十分清楚,若是再拖下去,拖到他麾下的北燕军无力再战,到时候,区区一两万武安军,根本无法同时兼顾「拖住魏军为代郡重骑争取换装时间」以及「协助代郡重骑重创魏军」这两个任务,也就是说,倘若这场战争还需要那四万代郡重骑来挽回一些局面的话,眼下正是最后的机会。
『只是两百余架机关连弩的话……』
乐弈沉思了片刻,忽而做出了决定,沉声说道:“传令司马尚,令其麾下骑兵整装出击!”
这冷不丁的一道命令,让韩王然不由地看了一眼乐弈,同时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正如此前所言,他并未奢望一定能击败魏军,只是对此抱有那么一丝丝的遐想而已,毕竟若不是事出无奈,他也定然不肯将王都邯郸割让给魏国。
而这最后一丝丝对于胜利的遐想,其中关键就在于那四万余代郡重骑——尽管北燕军已为这场仗铺垫了二十余日,但最终能否取得胜利,还是得看司马尚麾下的铁骑能否成功逮到魏军的步军,并且击溃他们。
“是!”
传令兵奉命而去,片刻后便来到了本阵西南方向约五里处,在那里,韩将司马尚正率领四万代郡重骑严正以待,随后等候着本阵的调遣。
在得到传令兵的传讯后,韩将司马尚沉声说道:“某知晓了,请转告乐将军,请给我军一炷香的工夫,随后,我军就会为他赢得胜利。”
统领着整个韩国、甚至可能是整个中原最具杀伤力的军队,司马尚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哪怕面对的是魏国的军队。
当然,前提是魏军莫要耍什么花招,别跟之前在巨鹿城外那一场似的。
事实上,并不单单司马尚提防着这一点,作为这场仗的韩军主帅,乐弈始终注意着战场上每一支魏军的行动。
他可以保证,这次魏军并没有耍什么花招,比如说提前在战场上挖好密密麻麻的马蹄坑。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乐弈他才敢放出代郡重骑这支猛兽。
不得不说,去年入冬前赵弘润在巨鹿城用区区马蹄坑坑死了近万代郡骑兵,这对于韩军兵将而言,简直就是不愿去回忆的噩梦。
『但愿一切顺利……』
乐弈暗暗想道。
而此时在魏军本阵的观战台上,魏国太子赵润在吹了许久的凉风后,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来了!”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在旁的翟璜一个激灵,毕竟近几场仗一直都是他在指挥,这位太子殿下只是在旁默默地观战而已,以至于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翟璜甚至忘却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位。
“什么来了?”
在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话茬后,翟璜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还能是什么来了?无非就是那四万代郡重骑呗。
身边这位太子殿下站在这高达数丈的观战台上,默不作声地关注着每一场战事,不就是在等待那支骑兵么。
“传我令!”
就在翟璜暗自猜想之时,就见赵弘润吩咐在旁等候的传令兵道:“命谷陶立刻做好准备,随时等候观战台这边的信号。”
说着,他转头对宗卫褚亨道:“褚亨,之前嘱咐你的事,你可还记得?”
“殿下放心。”褚亨点点头憨憨地说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再次将注意力投注战场。
说实话,此刻韩军那边,并无任何迹象表明乐弈即将出动那四万代郡重骑,赵弘润只是从对面北燕军的疲态中,预测到了这件事。
除此之外,那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或者说直觉。
对于这种估测,赵弘润毫无压力,反正就算猜错了也不要紧,大不了今日这场仗结束之后再将那几座抛石车抛筐内的石弹等物再卸下来嘛;反过来说,倘若忽视了直觉而导致这边来不及应对,那才是追悔莫及。
但事实证明,赵弘润的判断相当精准。
大概一炷香工夫后,赵弘润便瞧见,在北边的地平线上,隐隐出现一条‘黑线’。
随即,这条‘黑线’逐渐扩张,渐渐变成带状,随后,将大片的土地同化。
遂伴随着这景象,北边相应地亦传来了轰隆隆仿佛雷鸣般的轰响,那声势,当真是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甚至于,尽管隔得老远,赵弘润这边仿佛仍能感觉到脚下的观战台在微微摇晃。
好在忠心的东宫卫士,立刻就围聚到了观战的四周,用双臂紧紧抱住基脚的柱子与横梁,这才使得观战台上的赵弘润、翟璜等人,能再次站稳脚跟,不至于因为立于高处而腿软。
“真是可怕的气势……”
咽了咽唾沫,翟璜喃喃说道。
在他眼中,远在天边的那四万代郡重骑,此时还未抵达韩军的本阵,理所当然还未曾对魏军造成什么伤亡,可即便如此,看着那股仿佛山洪倾泻般的钢铁洪流,翟璜依旧是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泛起。
不得不说,不在现场,任何无法体会面对那种恐怖铁骑时的惶恐与不安。
“令前军撤退!火速撤退!”
赵弘润沉声下令道。
当即,魏军本阵处便响起了代表撤退的鸣金声。
其实这个时候,在前线奋勇杀敌的魏军士卒们,亦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仿佛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般的动静,他们岂会察觉不到?
但凡是有点见识的魏卒,此刻脑海中皆冒出了诸如「糟了!韩国的代郡骑兵出击了!」的念头,只是本阵那边依旧没有下达命令,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呆在原地而已。
而眼下,既然本阵那边用鸣金声下令撤退,却通过急促的敲击声提醒诸魏军火速撤退时,诸魏军士卒也毫不迟疑,顶着盾牌转身就跑。
见到这一幕,韩将主帅乐弈大手一挥,沉声喝道:“莫要追赶,全军散开,为代郡骑兵让出通道!……来人,速速传令赵葱将军,令其做好出击准备,待代郡骑兵杀到,令他立刻出击,协从作战!”
将令下达,整个韩军的阵列哗啦啦地向两旁散开,在撤离时,韩军士卒们搬走了附近的鹿角、拒马,甚至是友军的尸体,尽可能地为代郡骑兵扫清障碍。
此时,韩将司马尚麾下的代郡重骑,尚未进入冲刺阶段,因此,哪怕有一部分韩军士卒来不及退避,只能呆在在原地,那些骑术精湛的代郡骑兵们,倒也没有冲撞自己的友军,纷纷从那些步卒的身边掠过。
可即便如此,亦唬地那些步卒面色苍白,满头冷汗,一脸仿佛死里逃生的余悸。
终于,四万代郡骑兵越过了韩军的本阵阵地,看着那仿佛洪水般涌来的韩国铁骑,甘茂、南门迟、陈燮、徐炯等因为某些原因来不及撤退的将领们,只感觉头皮发麻——没办法,谁让他们麾下的军卒携带着许多龟甲车、武罡车、连弩战车等战争兵器呢。
好在,他们早已下令龟甲车、武罡车、连弩战车等战争兵器围成方圆,构筑起一个个据点。
尤其是龟甲车,纵使韩国的重骑兵杀伤力再强悍,对于这种铁壁战车也是注定的毫无办法,若两者相撞,那肯定是韩国的铁骑撞得头破血流。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韩将司马尚在率领麾下铁骑追赶撤退的魏军士卒时,瞧见这一个个用龟甲车、武罡车等战争兵器围成的据点,当即选择了避让——这种据点,留给他们身后的武安军就行了。
他们只需要,径直朝着魏军的本阵而去,一鼓作气,摧毁对方!
“轰隆——”
“轰隆——”
伴随着仿佛闷雷般的震天响动,四万代郡重骑如潮水般朝着魏军的本阵而去。
期间,但凡是即将被这些重骑兵追赶上的魏军们,纷纷向东西两边逃逸,这变相地为代郡骑兵减少了前进的阻碍。
此刻司马尚唯一在意的,就是在魏军本阵前,那两百余架连弩战车,以及早已结阵整齐的魏军最后防线,只要能击溃这里,那么这场仗,就是他韩军的胜利!
想到这里,他抬手指向前方,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目标!前方魏军本阵!冲锋!”
一声令下,四万代郡重骑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看到这一幕,在魏军本阵处的魏国兵将们,脸上难免流露出了惊骇之色。
就连翟璜,亦诚惶诚恐地劝说道:“殿下,敌骑直奔我军本阵,末将担心那两百余连弩战车无法阻挡此军势,请殿下立刻撤离……”
然而,赵弘润的表情依旧很淡定,他淡淡说道:“不必惊慌,那两百余连弩战车,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说罢,他转头对宗卫褚亨示意道:“褚亨!”
宗卫褚亨点点头,拔起竖起在高台上的「魏」字旗帜,使尽蛮力将其挥舞起来。
见到高台上的讯号,在分布在本阵后阵左右两侧的两座巨型抛石车旁,三千人将谷陶与他的副将「陈奋」,几乎在同一时间下令:“放!”
“砰!”
“砰!”
两声惊天动地的闷响,两枚巨大的石弹,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被高高抛起。
『投石车?』
在飞奔冲刺阶段的韩将司马尚,也注意到了魏军本阵这边的动静,起初心中轻蔑地一笑。
用投石车来对付他四万铁骑?这种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然而片刻之后,他却目瞪口呆,仰头望着天空,震撼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鬼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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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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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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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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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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