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无论是东宫太子赵润,还是朝廷官员,皆不感到意外。
谁让太子赵弘润携怒处死了齐使田鹄呢?
虽说齐国已大不如从前,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还是顶着「中原强国」甚至是「中原霸主」的名号,能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恶气就怪了。
事实上到了这种地步,齐国与魏国的外交关系,已经可以视为对立宣战状态,之所以两国目前还未正是宣战,一方面是魏国目前并不打算真正对齐国用兵,不想过分刺激齐国,使得齐国与韩国站边,而另一方面,想来也是魏公子赵昭在这件事上起到了帮助。
不可否认,倘若齐国拉下「中原霸主」的面子,一心要报复魏国而暗中与韩国达成了什么协议,事实上魏国也会感到头疼。
这不,礼部左侍郎朱瑾就提出了相关的猜测,劝谏赵弘润需小心提防。
不过对于这种猜测,赵弘润并不担心。
在他看来,以齐人的自大,怎么可能联手韩国?
要知道,与齐国结盟的先决条件,那就是奉齐国为盟主,看看齐国的那些盟友,无论是鲁国、越国还是旧日的宋国,包括当初的魏国,无一不是如此,倘若硬要促成「齐韩联盟」,那么,韩国首先要认可齐国的霸主地位与盟主地位——这对于目前正与魏国争夺「中原新霸主」地位的韩国而言,那是几乎不可能同意的。
至于像礼部左侍郎朱瑾所言,齐国很有可能放宽尺度与韩国结盟,赵弘润认为这个猜测也不太可能。
毕竟他魏国眼下还未将那些自大的齐人打怕,在这种情况下,齐人怎么可能自毁声誉与韩国结盟?——一旦他与韩国结盟,岂不意味着变相承认,他齐国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战胜韩国?这让那些仍然自诩为中原霸主的齐人如何能接受?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礼部左侍郎朱瑾亦提出了一个建议:鉴于齐国很有可能联合韩国钳制他魏国,他魏国也应当结纳盟友。
当时,赵弘润一下子就猜到朱瑾口中的盟友,指的便是楚国。
在中原,只有楚国的地处与国力,能协助魏国钳制齐国。
「与楚结盟」,这个由礼部左侍郎朱瑾提出的建议,很快就传遍了朝野,甚至于,传到了东宫太子妃芈姜的耳中。
自嫁入魏国以来,芈姜从未干涉过魏国的内事,仿佛对此漫不经心,但这次,就连芈姜也抱着儿子赵卫,难得地询问赵弘润的意见:“与楚国结盟不好吗?”
赵弘润当然明白,芈姜口中的「楚国」,实际上指的就是楚暘城君熊拓,或者干脆点称之为楚国如今的王储——赵润是她的丈夫,熊拓是她亲如亲生兄长般的堂兄,哪怕是对世俗之事不太关心的芈姜,亦由衷希望这两个她所关心的男人能够携手合作。
出于对芈姜的信任,赵弘润并未掩藏什么,直接了当地反问道:“齐国,不过是一头老迈的猛虎,自齐王吕僖过世之后,这头猛虎的爪牙就不再锋利,然而楚国,自熊拓入主楚东执掌大权以来,便推出了岳父大人(楚汝南君熊灏)生前提出的主张,提高平民生活条件与国内地位,如今的熊拓,在楚国威望极高,在我看来,只要熊拓耐得住寂寞,稳固发展国内,二十年之后,倘若中原并无太大的变故,那么,楚国的实力必将凌驾于诸国之上……这是一头非常具有威胁的幼虎,如果是你,你会为了战胜一头老迈的猛虎,而选择与一头更具威胁潜力的幼虎结盟,放任它继续成长么?”
听闻此言,芈姜默然地叹了口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魏楚两国的关系上,芈姜的处境也很尴尬,并不亚于夹在齐、魏两国当中的魏公子赵昭,只不过她是东宫太子妃,又生下了未来的储君赵卫,因此并没有人敢刁难她罢了——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魏楚两国的关系目前并不紧张,并且,相信有很长一段时间,忙着致力于发展自身的楚国,暂时也顾不上给魏国造成什么威胁。
感受到了芈姜心中的黯然与失落,赵弘润又连忙劝说道:“先别急着失望,我只是想说,楚国的潜在威胁比齐国大得多,并没有说,眼下我大魏就一定不能与楚国结盟。”顿了顿,他微皱着眉头补充道:“这次,大概有七成可能会跟楚国结盟。”
“当真么?”芈姜闻言罕见地露出欣喜之色,那一闪而逝的笑靥,绚丽地让赵弘润都隐隐有些失神。
要知道眼前这位太子妃,终日面无表情,一年到头都难得露出一次发自真心的笑容,以至于有时瞧见芈姜无意识地露出笑容时,无论是沈淑妃、赵弘润,亦或是伺候芈姜的宫女们,都隐隐有种仿佛赚到了似的感觉。
见赵弘润微笑着点点头,芈姜暗自松了口气,又问道:“若与楚国结盟,这份盟约能够维持多久?”
如今的她,已不再像当年那样天真,当然知道对于中原各国而言,盟约有时候就是一张随时可以撕毁的纸,说到底,两个国家的盟约是否牢固,主要还是看这两个国家是否存在根本矛盾冲突。
就像齐魏两国,一个是不肯退位的旧日霸主,一个是扶摇而上的今日霸主,似这种无法调和的根本矛盾,哪怕是魏公子赵昭在齐国担任左相,都无法挽救两国自齐王吕僖时代起延续了九年的盟约。
“二十年吧……”
赵弘润想了想,说了一个让芈姜感到几分心安的期限。
这「二十年」,是赵弘润的初步估计,指的是暘城君熊拓发展楚国内部所需要的时间,毕竟楚国虽然地广人多,但国内的基础太差,比赵弘润的父亲赵元偲当年接受魏国时还要落后,就算是人多力量大,赵弘润觉得楚国最起码也需要二十年的光景——第一个十年,先解决楚国平民温饱问题,第二个十年,楚国才有余力考虑赶超齐、魏、韩等国。
当然,这终究是初步估计,至于到时候具体如何,还要结合当时中原的变局。
“二十年么?”
在听到此番魏国与楚国若是结盟,大概可以维持长达二十年后,芈姜心中颇为雀跃。
可能对于整个中原的历史而言,二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但对于平均寿命可能只有三十岁左右的世人而言,二十年,已经是相当相当漫长了。
待二十年后,无论是他们夫妇还是堂兄暘城君熊拓,怕是也都走入了迟暮,到时候,芈姜自然也无需过于担心赵润与熊拓这两个她最在意的男人会变成敌人。
至于在此之后,魏楚两国会变成怎样,那就要看她怀中的幼子赵卫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芈姜抚摸着沉睡中的儿子赵卫的脑袋,破天荒地又展颜一笑,看得赵弘润睁大了眼睛:片刻之间,这个面瘫的女人居然笑了两次,真是赚到了!
次日,赵弘润来到他父皇赵元偲所在的甘露殿,将「或与楚国结盟」的想法跟父亲提了一遍。
对此,魏天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询问赵弘润:“你担心齐国么?”
赵弘润点点头,说道:“自傲的齐人,这次注定会因为他们的轻敌与自大而败北,但齐人战败之后,痛定思痛,未尝没有可能放下架子与韩国结盟……在我大魏与韩国争雄之时,需要一个盟友钳制齐国,牵制后者的军队。”
虽然赵弘润坚信,在目前的状况下,自大的齐人是绝无可能放下架子与韩国结盟,可一旦过些时日,待他魏国的军队将齐人打怕了,那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到时候,难保齐国不会出于怨愤而与韩国结盟,阻止魏国战胜韩国、取代他齐国成为新的中原霸主。
而在这种情况下,若有楚国帮忙牵制齐国,这有利于魏国专心应付与韩国的战事。
当然,魏国也可以考虑秦国这个盟友,可问题是,秦国距离齐国实在是太遥远了,等秦军打到齐国,黄花菜都凉了,只有楚国这个与齐国接壤的国家,才能对后者起到最大的威胁。
在听了赵弘润的话后,魏天子微皱着眉头说道:“弘润,你应该知道,楚国的潜在威胁,远比齐国大得多……”
“这个儿臣当然明白。”赵弘润点了点头。
的确,号称拥有四千万国民总人口的楚国,它的发展潜力实在是太可怕了,再加上如今楚国的储君暘城君熊拓——倘若这个男人还是赵弘润印象中那个狠辣、黩武的家伙,赵弘润还不至于如此担心,可出乎意料的是,暘城君熊拓在入住楚东之后,并未像赵弘润曾经猜测的那样报复楚东的贵族,反而致力于维持楚东、楚西两者的平衡,鼓动两者皆将精力放在发展楚国自身这方面,这让赵弘润大跌眼镜。
在他印象中,暘城君熊拓可不是为了顾全大局而委曲求全的人啊!
“……最关键的,还是在于熊拓身上。当初儿臣真没想到,似那种好斗好狠的家伙,在入主楚东、成为楚国的王储之后,居然逐渐改变了暴戾……”赵弘润感慨地补充道。
“因为他有了担当。”
魏天子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心下暗暗窃笑:你光说别人,你自己与当年相比,不也是判若两人么?
曾几何时在魏天子眼中,眼前这个儿子岂止是「顽劣不堪」足以形容?可如今呢?这个劣子也已经变得如此可靠。——却不知,此子是否还记得他曾经那「愿当纨绔闲王」的志向。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赵弘润微皱着眉头说道:“父皇,感觉你这会儿心中在想什么很恶意的事啊。”
『……这都能猜到?』
“怎么可能?”魏天子面色一板,咳嗽一声后正色说道:“总而言之,接下来就看熊拓是否能耐得住寂寞。”
“儿臣明白。”赵弘润点了点头。
魏天子赵元偲耐住寂寞,埋头沉浸于发展魏国长达二十年,这才给接班的赵弘润打了坚实的基础,而倘若楚暘城君熊拓也能耐得住寂寞,那么,二十年之后,楚国很有可能会逐渐令中原感到惊惧,就如眼下的魏国一样。
最终,当赵弘润询问他父皇,是否要跟楚国结盟时,魏天子赵元偲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半响后这才没好气地说道:“你方才不就是在权衡利弊么?这话都让你给说完了,朕还有什么好说的?日后这种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不可否认,魏天子确实有些感动于儿子在大事上还记得与他商量,可尴尬的是,这个儿子的决定每每都很明智,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提议——说实话,作为老子,他感觉很没面子。
『喜怒无常,看样子是进入更年期了……』
怀揣着对他父皇的恶意揣测,赵弘润一脸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看着儿子离去时的背影,魏天子忍不住又长叹一声:“朕……真的是老了。”
大太监童宪从始至终在旁观瞧,此时笑着劝说道:“老奴以为,陛下如今为太子殿下感到骄傲……这就足够了。”
看了眼童宪,魏天子惆怅地点了点头:有这样出色的儿子,确实是足慰平生。
或许这就是天下许多父亲的通病:当他们发现儿子逐渐超越自己时,一方面为儿子感到自豪,而另一方面,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当日,从甘露殿返回东宫后,赵弘润便将礼部尚书杜宥请到了东宫。
听闻召见,礼部尚书杜宥急匆匆地赶到了长青殿的侧殿。
他知道,虽然这位太子殿下平日里将国事丢给他们垂拱殿内朝,但每每召见他们时,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再联想到前两日他礼部的左侍郎朱瑾曾上奏建议与楚国结盟,杜宥大概也就猜到了几分。
果不其然,待等他来到长青殿的侧殿时,已在侧殿等待了许久的赵弘润,果然对他说起了此事:“杜大人,本王要求礼部派一名使者前往楚国,待我大魏的军队战胜齐军之后,设法求见暘城君熊拓,促使「魏楚结盟」……”
听闻此言,杜宥毫无意外之色,在点点头后询问道:“臣领命。……我礼部有干才「唐沮」,足以担此重任,却不知此番谈判,我大魏可以给楚国许诺什么,还请太子殿下示下。”
他口中的「许诺」,说白了就是给楚国什么好处,让楚国在这个时候选择站在他魏国这边。
毕竟这次楚国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看着韩国、齐国、魏国三个国家打成一片。
赵弘润想了想,说道:“告诉熊拓,躲在一旁看戏没什么意思,不如跳入场中一起打个痛快。齐王吕僖尚在时,他楚国不是被齐国打压了二十几年么?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报复齐国,顺便,还可以让他刷一刷武功,我才不信,当初好战黩武的熊拓,这次还真能忍得住性子,在旁围观。……不过,别指望本王会给他什么好处,若他聪明的话就应该明白,我大魏才是最后的胜出者,劝他尽早站在我大魏这一方,日后一同以胜利方的名义,分享得胜国的待遇。”
『……』
礼部尚书杜宥表情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心下暗暗表示:这果然是相当强势的一番言论。
只不过,过于强势了吧?
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楚国白白为他魏国出力,这不太现实吧?
想了想,他暗示道:“殿下,只是这样的话,或许……恐怕不能说动楚国。”
赵弘润闻言摸了摸下巴,说道:“那就再加一句。……若楚国打下齐国的城池,哪怕是齐国的王都临淄,本王都将坚定不移地支持楚国对该座城池的所有权,并在日后齐国进犯楚国时,援助楚国。”
听闻此言,礼部尚书杜宥又暗示了两回,见赵弘润主意已决,便怀着尴尬的心情返回了垂拱殿。——纵使是身为魏人,他也对这位殿下的‘吝啬’感到有几分尴尬。
当然,相信到时候最尴尬的,应该是他推荐的使臣「唐沮」,两手空空去见暘城君熊拓。
几日后,被赵弘润从河套地区调回了商水军,也陆续抵达大梁。
而此时齐国那边,北海军与琅琊军已穿过鲁国,正式进驻宋郡东部。
在得知此事后,赵弘润意识到时机来到,出人意料地发布诏令,改「太子府」为「天策府」,总摄魏国一概对外战事。『注:最后还是决定采用「天策府」,虽然书友们是很积极没错,但是什么「神盾局」、「战忽局」、「国防部」,怎么看都不贴合这个时代啊。』wWW.ΧìǔΜЬ.CǒΜ
并且,他自封为「天策府上将军」,总括此番魏国与宋郡北亳军、以及跟齐国的战事。
这份诏令一出,大梁朝野为之哗然。
魏国的平民当然很雀跃,毕竟赵弘润从十四岁起,近十年来南征北战,从未有过一次战败,虽然这次与对齐国这个旧日的霸主为敌,但魏人们相信,只要有太子赵润亲自指挥战事,那么这场仗,他魏国就赢定了。
而不同于与魏国平民阶层的拥护,朝廷百官对于这份诏令竭力反对,倒不是反对赵弘润将太子府改为天策府,关键在于赵弘润这位太子殿下居然要亲征,这简直就是拨动朝中百官的神经,挑战他们的容忍程度。
开什么玩笑?!
从来只有在战事艰难的时候,一国君主为了振奋军队的士气,故而决定御驾亲征——说白了,很多时候这不是君主为了炫耀武功,而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而在君王选择御驾亲征的时候,前者基本上也会提前立下遗嘱,一旦君王在战场上驾崩,后方的朝廷立刻拥立遗诏上的储君,使国家不至于发生太大的动荡。
可谁听说过有储君率军出征的?
万一储君在战场上有何不测,那该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这次赵弘润还真是触及了礼部尚书杜宥等朝中百官的底线,以至于在诏令下达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内,杜宥便纠集垂拱殿内朝与外朝百官,浩浩荡荡地杀到东宫,意在阻止那位太子殿下的恣意妄为。
看着这一帮朝臣面色凝重地前往东宫,宫内的禁卫都被唬住了——毕竟魏国近百年来,哪怕是在被后人暗中评价为昏昧的魏王赵慷时期,都未曾发生过朝中百官到宫内游行的这种事。
而对此,礼部尚书杜宥也做好了被免职的心理准备,索性就脱去了官服,去掉了冠佩,穿着打扮跟个平民老头似的。
然而让朝中百官甚至是垂拱殿内朝官员都目瞪口呆的是,待他们来到长青殿,杜宥就被太子赵润单独召见了,而没过多久,这位礼部尚书去而复返,一脸尴尬地对诸位同僚表示:都散了都散了,太子殿下高瞻远瞩,非是我等可以想象。
『见鬼了!太子居然说服了杜宥,让后者同意了其率军亲征的事?』
不得不说,当时在长青殿外的众臣们,皆是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围住杜宥纷纷询问究竟。
他们实在很想知道,太子殿下究竟跟杜宥说了什么,让后者这位顽固的臣子居然同意了亲征之事。
只可惜,杜宥似乎是受到太子赵润的叮嘱,一脸尴尬地连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泄露,恕杜某暂时不能告诉诸位,诸位只要知道,太子殿下此次亲征是明知的,这就足够了。”
『这个杜宥……不是被抓着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朝中百官表情诡异地看着杜宥,他们实在无法理解,只不过是进了一趟长青殿,何以这位礼部尚书的态度,前后居然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试问,赵弘润究竟是说了什么,打动了礼部尚书杜宥。
其实真简单,无非就是他将筹划的对韩国用兵的策略,简略地跟杜宥透露了一些而已,只要让杜宥明白,只有这样,他魏国才能打韩国一个措手不及,杜宥就算心中再反对,也只能默认。
而赵弘润呢,也得偿所愿地自领了「天策府上将军」,亲自率军前往宋郡。
半个月后,五万商水军浩浩荡荡地越过定陶,直奔宋郡腹地。
当看到这支魏军中,高举着一面「魏公子润」的王旗时,那些潜藏在定陶县宋人当中的北亳军细作们,心中无不震惊。
数日后,待北亳军的细作将这个消息火速传到齐军主帅高傒与副将田耽耳中时,高傒与田耽亦不禁有些紧张。
当年魏国的的肃王、如今的魏国的太子,魏公子润,这次终于率军亲征宋郡了。
谁能阻挡,十年未尝一败魏公子润,以及其麾下的商水魏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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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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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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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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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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