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沉得住气啊,禹王姬佲(赵元佲)……”
不得不说,寿陵君景舍最近这段时间的压力剧增,因为他百万楚军的后勤粮道路线出现了来自魏军的严重威胁。
他很清楚魏国的禹王赵元佲心中究竟在谋划着什么,但却没有什么好办法——难道军中粮草不足,他就能立刻下令全军撤回楚国么?
为了这场侵略魏国的战争,楚东贵族前提投入了多么巨大的资金、钱粮,倘若他如此轻易就决定撤退,纵使是他寿陵君景舍,回国后恐怕也会遭到楚东贵族们的攻讦。
因此,哪怕明知道前方的路「坎坷」到或许会令他几十万楚军折戟沉沙,他亦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继续前进,竭力争取击败魏国的机会。
只能说,由于通信不便,寿陵君景舍暂时还未得知韩军撤退、魏国南梁王赵元佐率军追击韩军,以及魏国肃王赵弘润即将率领秦魏联军抵达大梁的种种消息,否则,相信他定会选择立刻撤退。
“景舍大人有令,命邸阳君熊商大人率兵先取留地!”
三月二十日,寿陵君景舍的正是催促命令送达了邸阳君熊商手中。
邸阳君熊商,乃是楚国楚东贵族中的佼佼者,是一个标榜『大楚国』的好战分子。
他与那些腐朽的楚东贵族的区别,在于他崇尚楚国军力的发展与军事扩张、奴役外邦臣民——同样被吴越之民视为光复越国的拦路巨石,但吴越对上将军项末、项娈兄弟二人,更多的是敬重,但对于邸阳君熊商,却唯有憎恨。
还记得前两年『齐鲁魏越』四国伐楚时,越地(国)东瓯军将领吴起打下邸阳君熊商的封邑邸阳邑,从当地的矿山、农田、作坊、造械房等设施中释放了多达十几万的越民奴隶,可想而知,这些年来,邸阳君熊商每每借助「镇压」吴越之事,究竟掳掠了多少吴越之民。
此次进攻魏国的途中亦是如此,邸阳君熊商下令沿途抓捕魏人作为苦工,抢掠魏民的财富,这正是楚东贵族的一贯作风。
但不管品性如何,邸阳君熊商的确是楚国数一数二的将才,想当年若非他抽调邸阳兵援护寿郢,东瓯军的吴起想要攻下邸阳,绝对没有那么轻松。
在得到寿陵君景舍的授权任命后,邸阳君熊商欢喜不已,甚至他还对左右表示:这道命令来地太迟!
的确,其实早在半个月前,邸阳君熊商就曾向寿陵君景舍建议:择取军中精锐,迅攻魏国大梁。
只是当时寿陵君景舍考虑到这样做会使百万大军平铺散开,更难阻挡魏军一次次的威胁,于是就没有采用。
当日,早已准备充分的楚邸阳君熊商,率领十二万军队,率先攻打『留地(陈留)』,准备打响楚军逼近魏国梁郡后的第一仗。
陈留,这已经是非常逼近魏国王都大梁的魏城,若能攻克这座城池,楚军就近乎能兵临大梁城下。
意外的是,这次不知怎么的,魏军并未放火焚烧城外的山林。
虽然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邸阳君熊商还是心中大喜,下令麾下军砍伐林木,打造攻城器械准备攻城。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看似紧闭城门、防守森严的陈留,实际上早已只是一座空城,城内就只有寥寥数千北一军留守,故意摆出一副欲死守城池的架势罢了。
那么,六万北一军去哪了呢?
很简单,六万北一军,在邸阳君熊商率领十二万大军前往陈留的同时,向西迂回,绕到了雍丘的西侧,且在当日对雍丘的楚军发动了围攻。
是的,围攻,同时参与进攻的,还有禹王赵元佲麾下『韶虎』、『龙季』、『羿孤』、『赵豹』四位大将,还有浚水军大将军百里跋。
再加上桓王赵弘宣的北一军,总共六支魏军从四面八方对雍丘楚军发动了总攻。
魏武军、北一军、浚水军,以及为了这次对楚作战而「复活」的禹水军,还有魏军在不断后退的途中,不断吸取的魏国县兵,相近二十万魏军,将所有对楚军的仇恨,都灌注在这场战事上,对雍丘一带数十万楚军发动了突然袭击。
由于当初禹王赵元佲在撤退时烧毁了雍丘一带所有的山林,使得雍丘一带楚军无法得到足够的木料建造营垒,以至于缺少防御设施的楚营,被魏军轻易就攻破了。
“放火烧掉楚军的兵帐!”
魏武军大将军韶虎的目的性十分明确:纵使这次的围攻最终不能尽全功,也要让摧毁楚军绝大多数的辎重、兵帐。
“杀——!”
六支魏国的步兵怒喊着保家卫国、报仇雪恨的口号,奋不顾身地杀入楚营腹地。
在这些魏卒的进攻下,楚军节节败退。
看到这一幕,魏将羿孤的副将一脸欢喜地对主将说道:“将军,这次围攻看似相当顺利啊!”
然而,羿孤脸上却无几分欢喜之色,因为他很清楚,寿陵君景舍麾下这几十万楚军的营垒,实在是太庞大了,仿佛是一个巨人,魏军看似势如破竹地攻入楚营腹地,可实际上,魏军仍然处于整个楚营的外围,所面对的,也不过是楚国的『粮募兵』而已。
什么是楚国的『粮募兵』?
那即是楚国一些因贫穷吃不上饭,只能投奔军队的平民,既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也没有像样的兵器、甲胄,纯粹就是在战场上消耗魏军士卒体力的炮灰或牺牲。
这些粮募兵在战场上有着非常鲜明的对比性:顺风战时,这些士卒一个个如狼似虎,为了抢掠魏民的财物而争先恐后;可若是逆风时,这些纯粹就是不堪一用的乌合之众。
倘若面对这种粮募兵,魏军都无法做到『势如破竹』,那这场仗,还有打的必要么?
“不得轻敌!……片刻之后,相信楚国的寿陵君景舍就会有所行动!”
与魏将羿孤一样,韶虎、龙季、百里跋等魏将,亦警告着因为战况顺利而有些飘飘然的麾下将士们。
正如魏将羿孤所猜测的那样,大概在魏军发动总攻后的半个时辰后,就有传令兵将营垒外围遭到魏军围攻的消息,传到了营垒深处的帅帐。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寿陵君景舍召集麾下的部将,准备向他们分派任务。
看得出来,此刻身在帅帐内的楚军将领们,对于外围遭到魏军进攻一事,其实也并没有惊慌失措的意思:死一些粮募兵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反正那些粮募兵就算上了战场,也只不过是用来消耗魏军体力的牺牲品而已——疆域辽阔的楚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口。
在一阵寂静之后,寿陵君景舍将营垒遭到魏军进攻的方向,皆在地图上逐一标注出来。
期间,溧阳君熊盛笑着说道:“北一军这头狼王,总算是有所行动了。”
在帐内众人困惑的表情中,寿陵君景舍微微一笑。
记得在两日前他与溧阳君熊盛讲述的那几则故事中,他就将禹王赵元佲亲自指挥的六万北一军,比喻为群狼的狼王,同时也即是他即将发动反击的主要进攻对象。
其余似韶虎、龙季、羿孤、赵豹、百里跋等魏将,在寿陵君景舍看来并不要紧,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集中力量击败禹王赵元佲这头狼王,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其余几路魏军的围攻,只要能抵挡一阵即可,拥有数十万兵力的雍丘楚军,负担地起这个损失。
不过眼下,寿陵君景舍认为还并非反击的时候——毕竟狼王只有在看到胜利的时候,才会毫无保留地冲上来。
“把「正军」安排在中营的西侧,暂时按兵不动,放由魏军杀入我军腹地。”寿陵君景舍冷静地下令道。
看得出来,他这是故意藏起军中的精锐,以免惊动到魏国的禹王赵元佲。
这也难怪,毕竟寿陵君景舍也想着一口气吞掉这相近二十万的魏军,为日后率军直达魏国王都大梁肃清阻碍。
由于楚军的暗中放水,暂且不说其他西路,从西侧攻打楚军营垒的北一军,绝对称得上是势如破竹,仿佛天兵天将般势不可挡,轻易就夺下了西侧的丘陵。
在前军高歌凯进的同时,禹王赵元佲领着侄子桓王赵弘宣登上西边的丘陵,登高眺望整座楚军营垒。
“看到了么?弘宣。”
只见禹王赵元佲抬手指向楚营,细心诱导道:“楚军一方面加固了中军的防卫,有意削弱的外围抵抗,……依你之见,这是为何?”
桓王赵弘宣闻言沉思了片刻,说道:“莫非此乃诱敌之计,为引诱我『北一军』深入其腹内。”
听闻此言,赵弘宣身边的幕僚周昪,脸上亦露出了笑容。
因为这位桓王殿下猜地确实没错。xǐυmь.℃òm
然而,这个回答似乎并未能使禹王赵元佲满意,后者又问道:“那么在你看来,那位寿陵君为何要这样做呢?”
“因为王叔此刻身在北一军!”赵弘宣指着身旁一面『魏、禹王佲』的王旗,正色回答道:“通过前一阵子的接触,寿陵君景舍断定五叔您是一位谨慎(胆怯)之人,他之所以不立即派兵阻截,就是怕五叔您见机不妙,抽身撤兵。……他想要一鼓作气,在此地反围杀我几路魏军!”
说到这里,赵弘宣脸上露出了几许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想来寿陵君景舍万万也想不到,五叔您完全不是谨慎胆怯之人……”
说到这里,赵弘宣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位五叔,心下暗暗为寿陵君景舍感到惋惜。
被人称作『暴躁的禹王』的五叔赵元佲,怎么可能会是谨慎(胆怯)之人呢?
禹王赵元佲闻言点点头说道:“我从你王兄赵润的战绩中,早已得知寿陵君景舍的本事,而彼却不知我,合该被我所败!……弘宣,你要引以为戒。”
赵弘宣点头称是。
不知过了多久,战场上的胜势逐渐偏向魏军。
见此,赵弘宣惊讶地询问禹王赵元佲道:“五叔,为何楚军的景舍还不下令反击?难道他就不怕假戏真做,果真被我军击败么?”
“假戏真做?”禹王赵元佲看了一眼赵弘宣,拄着拐杖说道:“你太高估我军将士们的体力了。”说着,他抬手指向楚军营垒的一个局部区域,说道:“你是那支魏军由何人统率么?”
赵弘宣眯着眼睛观望了一阵,不甚自信地说道:“倘若我不曾看错,应该是『赵豹』将军率领的军队。”
“对!”禹王赵元佲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韶虎、龙季、羿孤、赵豹四人,韶虎强于大局,龙季善于练兵,羿孤善用奇袭,唯独赵豹,这家伙只有勇悍而已……但你也看到了,纵使是赵豹,他进攻楚军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了,这是为何呢?”
“体力么?”赵弘宣恍然大悟地说道。
“不错,正是体力。”禹王赵元佲点了点头,说道:“是故,寿陵君景舍完全不用担心会假戏真做,因为他麾下的「正军」精锐,目前几乎还尚未投入战场,而我军士卒们,却在连番与楚国粮募兵的厮杀中,消耗了太多了体力……只要时机来临,待他下令反击,我军将士体力消耗巨大,如何招架得住?……不低估敌人,不高估自己,这才称得上是知己知彼。”
赵弘宣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惊讶问道:“五叔,您说寿陵君景舍在等待一个「时机」?不知这「时机」是……”
话音未落,忽然有几名魏军斥候连走带爬登上这座丘陵,急声禀告道:“总帅,西北方向发现『邸阳君熊商』的军队!他正率领大军直奔此地!”
听闻此言,禹王赵元佲神色淡然,桓王赵弘宣却露出了震撼之色,下意识地看向楚军营垒。
只见此时,他麾下六万北一军已深入楚军营垒,都快攻到了楚军的中营了。
『……倘若此时邸阳君熊商率领大军尾袭我军背后,这岂不是……』
顷刻间,赵弘宣额头便渗出了冷汗。
毕竟若这个时候,邸阳君熊商率领的大军从背后进攻北一军,而此时,寿陵君景舍亦下令楚军「正军」发动反击,两支军队前后夹击,六万北一军岂有幸免之理。
『等等!』
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赵弘宣低声惊呼道:“邸阳君熊商率军袭陈留,莫非只是一个幌子?”
此时,禹王赵元佲已挥挥手遣散了那几名斥候,闻言笑着说道:“不错,那是寿陵君景舍在对我军施压,他借此告诉我等:「倘若你们还不来,那我就去大梁了」。”
“也就是说,其实寿陵君景舍知道我军会袭他营垒?”赵弘宣越想越感觉脑门冒汗。
要知道,片刻之前他还在为己方军队势不可挡的攻势感到沾沾自喜呢,却不曾想,其实楚军方面早就知道他们魏军会来偷袭,只不过,对方的胃口很大,希望一口气吞掉此地的魏军,因此采取了示敌以弱、伺机围杀的战术而已。
看着赵弘宣一脑门热汗、且满脸不安的模样,禹王赵元佲笑着调侃道:“弘宣,我军即将攻至楚军的中营,势不可挡,何故你满脸惶恐不安?”
赵弘宣听得脸上羞红,毕竟他方才确实因为北一军的势不可挡而沾沾自喜,还说出了『寿陵君景舍就不怕假戏真做么?』这样的话,说到底,无非就是战场上太过于顺利的战况,让他难免心生了『能不能一鼓作气击败楚军』这样的奢望。
但事实上,无论是寿陵君景舍还是禹王赵元佲,对此非常清楚:并不能!
“……你要感谢对面的寿陵君景舍,他给你上了一课。”瞥了一眼赵弘宣,禹王赵元佲正色说道:“有时候,顺风顺水的战事往往只是错觉,仿佛你看到胜利就在眼前,但下一息,敌军突然在你的软肋杀出一支伏兵,让你不得不将即将到手的胜利拱手相让……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怕到最后,都决不允许有丝毫松懈。……就如你方才,只顾着北一军即将杀入楚军中营,却忽略了来自后方的威胁……”
听着禹王赵元佲的教导,赵弘宣虚心接受,点头称是。
随即,赵弘宣小声问道:“五叔,看您镇定自若,其实您早已猜到了邸阳君熊商那支去而复返的精兵……对不对?”
禹王赵元佲似笑非笑,似漫不经心般说道:“既然寿陵君景舍给你讲述了一个战场上的道理,那么,五叔我就用同样的道理,交给那位邸阳君……此刻的他,相信满脑子都是深入楚军营垒的北一军吧?呵呵。”
而与此同时,在雍丘的西北上,邸阳君熊商率领着十万大军去而复返,赶来支援——确切地说,是赶来参与对魏军的围剿。
尽管距离战场还隔着一片大丘陵,但此世,邸阳君熊商已听到了来自前方那震天的喊杀声。
待越过那座丘陵,邸阳君熊商登高眺望,果然看到在他楚军营垒的西营,无数打着『北疆远征第一军』旗号的魏军,正势如破竹地,将楚营内的楚兵杀得节节败退。
瞧见这一幕,邸阳君熊商不怒反喜,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按照计划,与寿陵君景舍合力,前后夹击这支魏军,将其全军歼灭,那么他们楚军,就能肃清直达魏都大梁的最后阻碍。
“目标,魏国北一军,全军总攻!”
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邸阳君熊商高声下令道。
一声令下,十万楚军倾巢而动,犹如潮水般,涌向楚军营垒内魏国北一军的后方,准备对其发动致命一击。
满脑子都是北一军,满脑子都是取得胜利的邸阳君熊商,完全忽略了派人搜查临近几座山丘之间的山坳。
“那是邸阳君熊商的援军吧?……果然不出禹王爷的预料!”
在一座丘陵的顶部,两名穿戴魏军甲胄的男人,神色自然地看着远处企图背袭北一军的楚军。
其中,那名身披赤红战袍的男人淡淡说道。
此人,正是原肃王赵弘润身边宗卫长、现『商水战场』主帅,沈彧。
而在听了沈彧的话后,他身旁那名将军打扮的男子亦笑着说道:“看来轮到我军出场了。”
“有劳了,马游将军。”沈彧抱了抱拳,沉声说道:“我会率领商水军(预备役),尾随将军作为保护。”
『保护?』
将军马游笑笑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在临近两座山丘的山坳里,只见两个时辰前尚空无一人的山坳,此时,早已有数千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整装待发。
看着那一面面随风飘扬的『商水游马』军旗,马游心中豪情万丈,拔剑指向邸阳君熊商麾下十万楚军,沉声下令道:“游马军,出击!”
一声令下,五千商水游马重骑倾巢而动,迈开马蹄从山坳间窜了出来。
而此时,战场上几乎大部分的楚军兵将,都将注意力投在北一军身上,竟未曾发现,远处的山坳间还藏着魏国一支重甲骑兵。
直到游马重骑开始冲锋,直到游马重骑愈发接近邸阳君熊商麾下的军队时,那些楚军士卒这才注意到身背后那仿佛地震山摇般的撼动,神情困惑地回过头来。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这些楚军兵将们便被震撼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五千仿佛钢铁猛兽般的怪物,漫山遍野地淹向他们。
“那是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从未看到过重骑兵的楚军兵将,被那五千骑全身上下、就连战马都包裹着铁甲的怪物给惊呆了。
“轰——”
冥冥中仿佛有一声轰响,邸阳君熊商麾下十万楚军的进攻之势,顷刻间就被五千商水游马骑兵撕开一个大口子。
但见五千商水游马重骑疾驰而过,侥幸幸存的楚兵们震撼地发下,附近方才还人满为患的战场,此刻只剩下遍地的尸体——仅仅一个照面,附近两万余士卒,就被那五千钢铁怪物给击溃了。
远远看着商水游马重骑的可怕威力,纵使是禹王赵元佲亦骇然色变,喃喃直呼『神器』。
想来就算是他,也没想到游马重骑在面对以轻甲步兵居多的楚国军队时,杀伤力竟然如此巨大,两三万人,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地尸体,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要「假戏真做」的呢,楚国的寿陵君景舍……”
看了一眼楚军营垒的中军方向,禹王赵元佲压低声音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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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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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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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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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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