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次他出征北疆的时候,也曾经过这块地域,那是去年的**月份。
『这场仗打了一年啊……』
赵弘润暗自叹了口气。
他不想去估算,他魏国在这场战役中到底总共投入了多少财力,因为相信那必定是一个让他痛心到夜不能寐的天文数字。
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在他看来,这场仗必须打,而且必须要胜利。
如今天下的局势,与五年前是截然不同的。
当时齐国仍然有明君吕僖在,由于赵弘昭的关系,齐王吕僖与魏国结成了联盟,替魏国分担来自韩国与楚国的压力,可如今,齐王吕僖已过世,魏国再无法指望齐国分担压力,只能靠自己。
这对于魏国而言即是一个挑战,同样也是一个机遇,只要能跨过这道坎,魏国或许就能取代齐国曾经在中原的地位,成为中原霸主强国。
『齐王吕僖若是能再活五年,不,再活三年就好了……』
赵弘润暗自叹了口气。
齐王吕僖是一位强大的盟友,他的过世,非但直接导致了齐国的内乱,也使得魏国错过了难得的和平时期。
倘若当初齐王吕僖不曾亡故在攻打楚国的途中,那么,韩国未见得敢进攻魏国。
莫以为魏国打赢了这场战役便认为这场战事的爆对魏国有利,事实上,魏国也只是惨胜而已。
第一次北疆战役,魏国投入北一军、北二军、北三军、魏武军、山阳军、南燕军六支军队,兵力达到三十万,打了整整大半年,双方平分秋色。
第二次北疆战役,同样为十万人左右编制的肃王军取代了北一军,因此同样是近三十万兵力,打了整整年逾。
换而言之,魏国用三十万兵力与韩国打了整整一年半,近乎两年,期间的粮饷、抚恤,消耗程度可想而知。
这还不包括赵弘润率领十万肃王军在三川抵御秦国二十万军队的那次『魏秦三川战役』。
而倘若齐王吕僖尚且在世的话,这场战争或许可以避免,也就是说,魏国可以将这场战役中消耗的资金投入到国内的建设,相信那必定能使魏国的基础国力突飞猛进。
当然,这也只是赵弘润在前往汾阴的途中闲着无事的胡思乱想而已。
“西边的秦正在迅崛起,北方的韩依旧强大,南方的楚国已平定了屈氏之乱,留给我大魏的时间不多了……”
在与寇正谈论天下局势的时候,赵弘润颇为忧心地说道。
听了赵弘润的话,寇正默然不语。
曾几何时,他仍认为他魏国很安泰平和,和平地就像是尚城的生活那样,直到听了赵弘润毫无保留的话,他这才意识到,他魏国之所以和平,那是数以十万计的士卒们出征沙场换来的。
比如身边这位肃王殿下,三年内就先后参与『齐鲁魏越四国伐楚战役』、『魏秦三川战役』、『魏韩北疆战役』,其麾下的肃王军士卒们,个个都是在数十次沙场出生入死的悍卒。
魏国正是因为有这支强大的军队镇守着商水郡,守卫着魏国的南疆,震慑楚国,才使得楚国似暘城君熊拓、固陵君熊吾等楚公子不敢轻易进犯。
想到这里,寇正忍不住多看了赵弘润几眼。
“寇大人为何这般看本王?”赵弘润注意到了寇正的目光,好奇问道。
寇正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即带着几分歉意解释道:“下官只是惊诧……五年前,下官有幸见过殿下一面,那时,肃王殿下似乎是故意针对吏部郎官罗文忠之子罗嵘?”
听了这话,赵弘润恍然大悟之余,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五年前利用陪监权利故意针对考子罗嵘,命宗卫们扒掉其衣衫的某位八殿下,谁能想到五年后能手握十万大军,名震楚、韩、秦三国呢?
相信就连魏天子都未猜想到,因此才会乐此不彼地向沈淑妃与乌贵嫔讲述当年某个儿子的斑斑劣迹,实在是前后的反差太大,让人难以置信。
此时,寇正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肃王殿下,下官有一事不明,能否请殿下为下官解惑?”
“寇大人请问。”赵弘润笑着说道。
只见寇正看了眼左右,随即压低声音询问了赵弘润一个颇为敏感的问题:“殿下何故不争大位?”琇書蛧
赵弘润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地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因为明确表示不争夺王位,这才使得似骆瑸、周昪、张启功、刘介等贤才纷纷投奔其他皇子。
『难道这寇正也是其中之一?』
赵弘润微皱着眉头看了寇正半响,最终决定坦言相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或许,本王还未做好肩负重担的准备。”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不由地想到了他的父皇。
在他看来,要成为魏国的君王,就必须像他的父皇那样,将毕生奉献于整个国家,终身困于垂拱殿那个监牢内——任何无法做出这等觉悟的人,都不配成为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寇正喃喃念叨着赵弘润的这句话,神色肃然起敬。
不可否认,赵弘润虽然民望颇高,但他在朝野的声誉却一直不佳,简单地说,就是朝野承认肃王赵弘润的功绩,但对他的性格敬而远之。
比如说,『初次出宫便到花街柳巷厮混』、『在考场故意刁难罗嵘』、『打了兵铸局局丞李缙的外甥郑锦』、『一脚将上将军府府正晁文栋踹下水渠』等等等等。
不夸张地说,赵弘润除了在民间、在军方享受极高的威望外,除此之外在朝廷、在贵族圈子里,哪怕是在他姬赵氏的王公贵族圈子里,他的名声都很差,甚至于有不少人私底下骂他吃里扒外——明明是姬赵氏的宗族嫡系子弟,却将平民看得比贵族还要重。
当然了,近两年赵弘润在贵族圈子里的声誉小幅度上涨,因为三叔公赵来峪拉拢了一批贵族为他说话,总算是替赵弘润摘掉了『王室贵胄中的异类』的恶名,不至于再被举国的贵族敌视。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寇正当初接触到的有关于肃王弘润的事迹,除了出征楚国这种无法磨灭的功勋外,其余的事迹堪称劣迹斑斑,比如说,赵弘润的太叔公赵泰汝,至今仍在不遗余力地抹黑赵弘润,骂他是目无尊长的族逆——这是相当狠的言。
也正是因为这样,此刻当听到赵弘润神色肃穆地说出『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句话时,寇正为之动容,只感觉先前对于这位肃王殿下的了解被全盘颠覆。
见寇正久久没有回应,赵弘润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忍不住试探道:“寇大人的这个提问,会影响寇大人的决定么?”
“啊?”寇正愣了愣,随即待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出于下官的好奇……”说着,他将话题岔开了:“下官前两日听肃王殿下说,河东西沿(西)河四城,以汾阴与蒲板最重,肃王殿下能否详细说说?”
听闻此言,赵弘润心下暗喜,因为寇正的话,分明是在向他暗示,至于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忍着心中的喜悦,赵弘润沉思了片刻,正色说道:“汾阴与蒲板,从地域分布来看,可以理解为,汾阴是『剑』,使我大魏疆土向西扩张的利剑;而蒲板则是『盾』,是保护河东、三川两郡的盾。”
说实话,这只是赵弘润对这两座城池分工划分,属于主观意向,事实上,汾阴与蒲板除了坐落位置有所区别外,其余条件几乎是大同小异的。
但是在邯郸郡得知了『武安』这座韩人的军镇陪都后,赵弘润忽然觉得,汾阴与蒲阳的建设或可借鉴这方面的构思。
基于这种想法,赵弘润决定将『蒲板』建设为一座以防守为主的城池,在沿河一带构建6上防御设施,配备连弩,『蒲板津』的楼船,也要用大型战船取代,方便在战争期间封锁大河。
而汾阴,赵弘润准备将其建设为进攻性的城池,水6防御可以相对薄弱,战船则以吃水较浅的中小型战船为主,毕竟河西、河套一带,由于羌胡并未曾开挖河道,因此有些水道的吃水很浅,倘若将魏国借鉴楚国楼船的大型船只入内,很有可能会导致搁浅。
总而言之,蒲板重在水6建筑防御,而汾阴重在驻军的精锐,这即是赵弘润目前的初步构思。
为了这个计划顺利实施,赵弘润甚至在考虑将安邑弄成弟弟桓王赵弘宣的封邑,毕竟倘若他不在河东的时候,就算寇正当时已出任汾阴城守,他不见得能够抵挡住那些闻风而来的国内贵族,而赵弘宣可以,因为赵弘宣如今也已是手握数万兵权的军主,他的话自然要比以往有分量地多。
眼下他唯一的顾虑是,虽然他向朝廷推荐了寇正出任汾阴城县令,但朝廷未见得会同意这件事。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寇正资历太浅。
虽然寇正乃是洪德十六年金榜头名,但他毅然回尚县出任县令的决定,在赵弘润看来简直就是自毁前程——在尚县那种仅几十户县民的山城出任县令,哪怕是做得再出色,亦难免会被朝廷忽略,因为尚县实在是太小,太幽僻了,以至于朝廷甚至不清楚有这么个县城。
而汾阴城,随着魏国与韩国签署『魏韩邯郸和议』,在确定了韩军出兵替魏国打下河西这个外交主张后,汾阴城的地位立马与其余三座城池一齐被拔高,不出意外,日后魏国的『河西攻略』,汾阴等四座城池将成为巨大倚重。
在这种情况下,能否让寇正出任汾阴令,就连赵弘润都没有什么把握。
哪怕他此刻没有回到大梁,他也能猜到,似『汾阴令』、『蒲板令』等河东沿河四城县令,包括目前还看不到什么征兆的『河西令』,必然已成为国内贵族势力争夺的对象。
可能对于魏国来说,河西的羌胡是不可小觑的异族,可对于习惯跟在朝廷身后捡便宜的国内贵族势力而言,河西的羌胡就意味着巨大的财富,因为那里有丰富的牛羊马匹,以及可当做奴隶的羌胡之民。
倘若是换做在五年前,赵弘润肯定无法接受这种事——他在前线费心费力地谋划,一切只为了使魏国更加强盛,而国内那些贵族势力,却似无赖般跟在他身后捡便宜。
不过眼下,赵弘润逐渐学会了接受,因为他无力反抗,魏国庞大的贵族势力,总是是他手握十万兵权,亦无力抗拒的,这一点,早在三川贸易事件中就已经证明了。
除非有朝一日赵弘润登基大位,学楚王熊胥那样,不惜巨大代价铲除国内不听话的贵族势力。
不过正像赵弘润自己所说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而他目前还未做好佩戴王冠的准备,也未能做出这方面的觉悟。
既然如此,对国内贵族势力妥协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赵弘润在思忖再三后,决定尽可能地紧抓『汾阴令』与『蒲板令』,以及防备西河『离石韩军』的『北屈』,至于『皮氏城』,碍于其战略地位可以被汾阴与蒲板两城所取代,因此赵弘润打算放弃,作为对国内贵族势力的妥协。
至于『河西令』,赵弘润暂时不做他想。
当然,『河西令』他是绝对不会交给国内贵族的,天晓得那些人会在河西做出什么事来,毕竟赵弘润打羌胡,可不是为了将其推到彻底的对立面。
『河西令可以先拖一拖,先让寇正坐稳汾阴令这个位置……』
赵弘润暗暗想道。
可是如何让寇正这个资历尚浅的人坐稳河西令的位子呢?
赵弘润苦苦思索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使汾阴军政分离。
也就是说,在汾阴除了设一位汾阴令外,再设一位掌兵的统帅——汾阴令负责一概城内诸事,而掌兵的统帅则负责进图河西、河套。
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主意,相信待赵弘润提出这个建议后,朝廷或将勉强认可寇正出任汾阴令。
只是这样一来又出现了一个问题:何人执掌汾阴驻军?
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难倒赵弘润,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位值得信任的统帅——临洮君魏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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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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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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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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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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