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决策上的失误以及楚军人心不齐等因素,尽管魏军最终并没有一举击溃楚军,但也给楚军士卒造成了士气上的沉重打击——多达六七十万的楚军,居然无法战胜不到二十万魏军,这让诸楚国的兵将如何能对这次灭魏战争抱持信心?
待等当日太阳下山之后,禹王赵元佲见好就收,不奢望一鼓作气击败楚军,而是下令全军撤退,来日再战。
面对着魏军的撤退,寿陵君景舍虽心中不甘,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军撤离。
没办法,因为这场仗打到现在简直就是一团糟:粮募兵被击溃,纷纷四散逃离,纵使是派出督战队也无法阻止那些逃兵逃离战场;而楚国正军中,巨阳军、鄣阳军、溧阳军,包括景舍的副将羊祐率领的寿陵军,皆被魏国的北一军与游马军击破,轻则损失三成兵力,严重的损失几近七成,这使得百万楚军的核心、「楚国正军」的士气大为跌落。
不过话说回来,魏军的损失也很大,尤其是作为此战核心之一、且担任着诱饵角色的北一军,在几乎遭到三方楚军包围的情况下,顽强作战,六万兵力削减至三万人,让得知此事后的桓王心痛不已。
而除了北一军以外,韶虎、龙季、羿孤、赵豹、百里跋等将领率领的军队,即便是作为佯攻的部队,伤亡亦达到三成,可想而知这场仗的惨烈。
毫不夸张地说,『雍丘战役』,魏军与楚军可谓是两败俱伤——这多亏了禹王赵元佲的运筹帷幄,倘若不是他算计了寿陵君景舍,让后者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魏军面对三倍于己方的楚军,非但损失要远远超过眼下,而且也难以取得士气上的优势。
当晚,在楚军兵将收拾残局的时候,寿陵君景舍独自坐在帅帐沉思着。
不知过了多久,副将羊祐携固陵君熊吾、溧阳君熊盛前来复命,在见到寿陵君景舍后,羊祐拱手抱拳,轻声唤道:“景舍大人?”
寿陵君景舍闻言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问道:“羊祐,军中……将士的士气如何?不必隐瞒,如实说来。”
羊祐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半响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末将不敢隐瞒,此时军营内,士卒们普遍情绪低落……”
“这样啊。”寿陵君景舍黯然地叹了口气。
他也理解,六七十万楚国军队在魏国相近二十万兵力的攻势面前落于劣势,这种打击,的确会令军中士卒萎靡不振。
良久,寿陵君景舍又问道:“「平民兵」逃亡了多少?”
他口中的「平民兵」,指的即是粮募兵,在「百万楚军」中占到最起码六成。
羊祐低了低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有八成溃败,目前为止,仅只有大概三千余回到营中……”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试探般询问寿陵君景舍道:“景舍大人,不知这些逃兵,如何处置?”
寿陵君景舍皱着眉头不说话。
若按照楚国军队的铁律,逃兵必诛,甚至还要牵连家人,但是这场战事,溃逃的粮募兵实在是太多了,据寿陵君景舍所知,当魏军在最后关头发动总攻时,有最起码十万粮募兵溃散奔走、逃离战场,若要全部诛杀的话,真不知该杀多少人。
想到这里,寿陵君景舍叹息说道:“此次非彼之罪,姑且赦之。……也不必派人去追了,他们要逃回国,就让他们逃吧。”
听闻此言,羊祐睁大眼睛,欲言又止地说道:“景舍大人,这……不合适吧?此战因为那些逃兵的关系,「正军」亦动摇了阵脚,才会被魏军所乘,末将以为……”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寿陵君景舍抬手打断了:“今日之战,其过在我,是我决策失误,你不必多言。”xiumb.com
羊祐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是的,他方才就是有意想将『此战的过失』,推给那些粮募兵,减少面前这位寿陵君的罪责,但是,性格磊落的寿陵君景舍却不屑于推卸责任——作为楚军的总帅,他岂能将战败的罪责推卸于麾下的士卒?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羊祐、固陵君熊吾、溧阳君熊盛等人,皆由衷佩服寿陵君景舍的高义。
“对了。”好似想到了什么,羊祐又开口道:“景舍大人,魏军撤退之后,南宫垚率麾下睢阳军距大营十里安札,末将派人传召,他亦诸般推脱,此人恐有二心。”
寿陵君景舍闻言思忖了片刻,平静说道:“南宫垚此番反了魏国,魏国岂还能容他?此时他若背弃我大楚,此乃取死之道。……他应该是见我军势败,心中惶恐,恐我等将战败之罪推卸于他,故与我军保持距离,以求自保。”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今日之战,我军未能战胜魏军,此次征讨魏国一事,多半已难以完成。既如此,不妨交好南宫垚,许他利益,将其拉拢到我大楚这边。羊祐,回头你派人运些粮食到彼军中,好言安抚,南宫垚既已反魏,就不可能再被魏国所容,只要我大楚表露善意,他定会投靠我国。”
羊祐闻言脸上露出几许为难之色,犹豫说道:“景舍大人,军中粮草已经不多,果真要分一些给南宫垚?值得么?”
寿陵君景舍闻言正色说道:“终归『睢阳』还在南宫垚手中,若得此人在宋地与魏国周旋,何乐而不为?”
“明白了。”羊祐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景舍大人,另外,南宫垚麾下有两名叫做『桓虎』、『陈狩』的将领,今日在战场上率领一支军队阻击魏军时,故意放魏军过境,使我寿陵军出现不应有的伤亡……”
“果有此事?”寿陵君景舍皱着眉头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固陵君熊吾在旁愤慨地帮腔道:“景舍大人,千真万确,那狗贼陈狩,还杀害了本公子麾下的将领左丘吉,其罪难容!”
寿陵君景舍沉思了片刻,连番问道:“那桓虎与陈狩现下身在何处?对此,南宫垚又是什么反应?”
固陵君熊吾愤愤说道:“那两个狗贼率领其麾下约七八千人,趁乱逃离了战场。本公子派人去质问南宫垚时,彼却假意推脱,直说不知此事。要不是看在景舍大人的面上,本公子恨不得……”
听着固陵君熊吾那愤慨的抱怨,寿陵君景舍只感觉心烦意乱。
虽然说今日之战失利,主要在他景舍判断失误,但楚军内部的不合与私心,未尝与战败没有联系。
就好比固陵君熊吾,先前见己方优势时,催促麾下军队前去抢功,而当魏国的游马军击溃了邸阳军,使得楚军的优势尽丧时,此人又慌忙将麾下军队撤了下来,假公济私地命令其他正军与粮募兵上前迎战——类似的例子,在今日的战事中绝非只有一例。
反观对面的魏军,却是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前赴后继拼杀于战场上。面对这样的魏军,各怀鬼胎的楚军焉有不败之理?
“都退下吧,让我静一静。”寿陵君景舍神色疲倦地说道。
见此,羊祐、固陵君熊吾、溧阳君熊盛等人识趣地离开,只剩下寿陵君景舍一人独自坐在帅帐内,对照着摆放在面前的那一份由他亲手绘制的『雍丘一带地图』,苦心思索着战胜魏军的策略。
不得不说,今日这场战事,非但击垮了楚国军队的士气,也沉重打击了寿陵君景舍的自信,让他认识到,对面的魏军总帅、禹王赵元佲,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原以为对方只是一味的后撤,收缩防线,没想到,对方却一边后撤,一边采取伏击、诱击、侧击、尾击、截粮道等偷袭战术,逐步消耗楚军的兵力与士气,这种「后退决战」式的用兵方式,寿陵君景舍闻所未闻,因此不慎间吃了大亏。
『似这等用兵如神的人物,怎得过去竟默默无闻呢?』
寿陵君景舍暗暗纳闷,他曾与魏国的公子润交过手,他感觉,那禹王赵元佲,简直比魏公子润还要难缠。至少在洞察先机这方面,禹王赵元佲比魏公子润更出色,毕竟禹王赵元佲此番全盘看穿了他的战术,来了一招将计就计,比魏公子的『见招拆招』更让他感到忌惮。
『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话,魏军好不容易得势,他绝不会放任我军重整旗鼓……』
寿陵君景舍有所预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魏军必定会再次进攻,进一步打击他们楚军的士气。
果不其然,待等到次日时,魏军果然又有了行动,故技重施,让魏将韶虎、龙季、羿孤、赵豹、百里跋等人,分段进攻连绵几十里的楚军营垒与附近几座丘陵上的楚营,仿佛是打着各个击破的主意。
面对着这种仿佛无休止的骚扰进攻,刚刚战事失利的楚军,唯有拒战不出,尽可能地采取守势,以至于雍丘战场上出现了很不可思议的一幕:几十万楚军,竟被几万魏军压制,不敢轻易离营。
这变相地加剧了楚国军队的士气流失。
待等到三月末时,肃王赵弘润率领秦魏联军抵达陈留。
他十分惊讶地发现,此时在雍丘战场上,魏军竟已初步建立了优势,且这个优势,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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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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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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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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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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