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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户牖侯世子孙嘉以及中阳刘氏嫡子刘病已随着队伍入汾阴城后没多久,赵弘润便得知了这件事。
包括鄢陵军收缴了这支队伍的兵刃,千人将贡婴打了出言不逊的某个护卫等等。
而对于这支队伍的底细,通过贡婴等人的大致盘查,赵弘润也算是摸清楚了,比如说,在户牖侯世子孙嘉队伍的一辆马车中,还有三名女子,应该是孙嘉的宠妾之类的——赵弘宣不相信刘病已这个病秧子随身会带着女人。
“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啊……”
赵弘润表情诡异地嘀咕着。
在旁,宗卫长卫骄瞥了一眼自家殿下的表情,心中已有些怜悯那位户牖侯世子。
一干宗卫们谁不清楚,他们家殿下平生夙愿,那就是当一个纨绔子弟,或带着宠妾游山玩水,或领着恶仆招摇过市。
但遗憾的是,这位殿下至今都没机会享受一回纨绔的待遇,这五年前忙东忙西、南征北战,暂且不说与家中的女眷聚少离多,就算是这位殿下最喜爱的狩猎,平日也抽不出什么机会来。
比如去年的冬季,某位肃王殿下这才有工夫与他的弟弟一起外出狩猎。
可问题是,大冬天的去狩猎,打个屁猎物啊!
那不叫狩猎,那叫除狼灾!
而如今,那个户牖侯世子孙嘉居然敢以纨绔的姿态出现在这位肃王殿下面前,宗卫长卫骄在心中已对此人做出了评判:死罪!!
大概半个时辰后,赵弘润在县衙接见了前来拜会的孙嘉与刘病已二人。
在看到孙嘉的一瞬间,赵弘润心中就格外不喜。
因为孙嘉的打扮,实在是太符合赵弘润心目中对纨绔子弟的描述了,裘袍、大氅,这还没到腊月呢,至于的么?
更让赵弘润感到不悦的是,这厮脚底下居然还踩着一双防滑的猎靴,再加上其马车内的宠妾,这厮摆明了是一路游山玩水过来的。
而相比较孙嘉,刘病已的装束就规范地多了,规规矩矩的锦衣长衫,不过可能是身体不太好的关系,锦衣外头他还穿着一件棉袍。
“户牖侯长子孙嘉,拜见肃王殿下。”
“中阳刘病已,咳咳,拜见……咳咳,拜见肃王殿下。”
赵弘润闻言点了点头,指了指堂内的席位,说道:“两位请坐。”
没有什么『不知两位前来有失远迎』的客套,因为孙嘉与刘病已都不够格。
吩咐宗卫奉上茶水,赵弘润打量了孙嘉与刘病已二人,沉声问道:“两位远来汾阴求见本王,不知有何要事?”
听闻此言,孙嘉笑着说道:“肃王殿下,今日在下前来,乃是为庆王殿下向殿下您讨个县令之职,北屈、汾阴、皮氏、蒲坂,无论是哪个城,都可以。”
『……』
纵使是赵弘润与在旁的宗卫们,也没想到孙嘉竟然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件事,而且说得就跟在市集买萝卜那样轻描淡写。
『赵弘信……他就派这种人过来?』
赵弘润着实有些懵了。
他看了一眼刘病已,却现此人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听到孙嘉那夸张的言辞——这个人,赵弘润目前感觉看不透。
而此时,见赵弘润不说话,孙嘉自顾自说道:“肃王殿下,在下是这样想的,河东四城,三位殿下各挑一座,剩下一座归于国内诸贵,如此岂不和美?”
他口中的三位殿下,指的是襄王弘璟、庆王弘信,以及眼前这位肃王弘润。
看着孙嘉那自以为得计的模样,赵弘润哈哈大笑起来——何等无知昏眛的家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肃王殿下这是同意了?”孙嘉一脸欣喜地问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淡淡扫了一眼孙嘉,说道:“世子,你回大梁吧,本王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见此,孙嘉这才醒悟过来,惊声说道:“肃王殿下何以罔顾兄弟之情?……您是要拒绝庆王殿下的善意么?”
听闻此言,正准备起身离开的赵弘润皱了皱眉,随即面无表情地问孙嘉道:“你是在威胁本王?”
“在下不敢。”孙嘉连忙否认,解释道:“在下只是想说,肃王殿下若能辨明真贤,支持庆王殿下,他日庆王殿下必有厚报。”
赵弘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其余在旁的宗卫们亦露出轻蔑之色。
厚报?
赵弘润连皇帝都不想当,岂会贪图那什么所谓的厚报?
果然,赵弘润想也不想便回绝道:“五王兄的美意,本王心领,然国家大事,岂可掺私?”
听闻此言,孙嘉睁大着眼睛惊叫道:“肃王果欲亲雍王,而与庆王殿下为敌?!”
话音刚落,就听宗卫长卫骄一声暴喝:“放肆!”
一声暴喝,犹如惊雷,唬地孙嘉浑身一震。
他有心回瞪卫骄,可仔细想想,他户牖侯世子的身份,着实唬不住对方——那可是宗卫!
此时,赵弘润挥了挥手,示意卫骄不必过多在意。
对于这个孙嘉,赵弘润多少也看出来了,对方明摆着是一个只懂享乐、其余啥也不懂的乡下二世祖,回想此人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就知道了——三位殿下各分一份,再分国内达贵一份。
此人根本就是一懂不懂,纯粹将此事当成分羹,与这种人怄气,实在没什么必要。
不过话说回来,仔细想想,赵弘润又感觉这个孙嘉应该不至于如此无知。
『等会……据黑鸦众禀报,方才在东城门外,这孙嘉是听从了刘病已的劝告,这才放弃继续计较我鄢陵军拳打其护卫的事……倘若这孙嘉当真是一个啥也不懂的二世祖,按理来说应该忍不住这口气才对,换而言之,他这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赵弘润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孙嘉几眼。
不可否认,这孙嘉起初提出来的建议,着实让人感觉可笑,但倘若此人是故意这样说,想试探一下他赵弘润对此的反应,这就有点意思了。
毕竟按照孙嘉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赵弘润不至于会对他怎样——教训一个脑残有什么意义?那样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份。
『搞不好,这家伙是故意装傻,免得一言不合我叫人教训他……』
想来想去,赵弘润觉得还是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毕竟这孙嘉怎么说也是户牖侯的世子,应该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否则,他的世子位置如何保得住?
而就在赵弘润目不转睛盯着孙嘉的时候,孙嘉只感觉七上八下,仿佛有一股莫名的不安笼罩着心头。
不得不说,赵弘润猜得还真没错,这户牖侯世子孙嘉,非但不蠢,而且还有些狡智。
其实此番前来的时候,孙嘉就已料到这趟行程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他对眼前这位肃王殿下也是有所了解的。
先,这位肃王殿下性格倔强,一旦其决定下来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办成——川雒联盟的流通货币的铜圜钱就是最佳的例子。
其次,这位肃王殿下厌恶在他做一件事的时候,有旁人插手——比如博浪沙河港。
至于第三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位肃王殿下,极其厌恶事后站出来企图摘桃子的人。
比如当初三川贸易初开时,纵使全国的贵族抱团对宗府施压,这位肃王殿下仍然坚持了足足大半年,并扳倒了当时的宗府作为报复,让赵泰汝、赵来峪等姬昭氏的宗老直接滚蛋。
而眼下,这位肃王殿下促成河西之事,使得河东四令的地位水涨船高,在这种情况下,孙嘉受庆王弘信的托付前来洽谈此事,他心中自然会忐忑不安。
因为这恰恰就是摘桃子的行为,也恰恰触犯某位肃王殿下的逆鳞。
尤其这位肃王殿下还是前后打败过楚、秦、韩三国的统帅,倘若因为一言不合,这位肃王殿下一怒之下将他孙嘉给杀了,那他可就白死了——毕竟朝廷再怎么样也不会处死一名姬昭氏的嫡系,况且还是功勋赫赫的嫡系。
因此,孙嘉故意装出无知的样子,借此试探这位肃王殿下对这件事看法。因为只有这样,哪怕他说错了话,惹恼了这位肃王殿下,对方也不至于会真的与他计较。
不得不说,孙嘉的这个策略还是蛮不错的,但眼下让他忐忑不安的是,眼前那位肃王殿下似乎已感觉到了什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不愧是击败了总计百万军队的赵润……』
孙嘉低着头,暗自咽了咽唾沫。
他感觉,当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盯着他的时候,无形中仿佛有股强大的压力笼罩在他身上,让他呼吸不畅。
『早知就不接这桩事了……』
孙嘉暗暗埋怨自己。
但埋怨归埋怨,就算再给孙嘉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接受庆王弘信的嘱咐,前来与面前这位肃王殿下洽谈此事。
原因很简单,因为随着庆王赵弘信的实力愈庞大,投奔其的人也越来越多,以至于孙嘉虽然是庆王弘信的表兄弟,但在后者身边的地位已岌岌可危,倘若他无法做出什么成绩的话,相信那帮自诩为『庆王的肱骨心腹』的家伙,就会想方设法取代他的位置。
这是孙嘉所无法容忍的,他还指望着依靠庆王弘信这位表兄弟飞黄腾达,使户牖侯孙氏恢复曾经的荣耀呢。
但最终,孙嘉还是在赵弘润那无声的注视下败下阵来,诚惶诚恐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装作刚刚想起来的样子,递向赵弘润,以这个方式替自己解围。
赵弘润从宗卫长卫骄手中接过了庆王的书信,拆开瞥了两眼。
不得不说,赵弘信的来信,用词还是比较客气、亲近的,只不过,从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仿佛胜券在握的优越感,让赵弘润十分不喜。ωωω.χΙυΜЬ.Cǒm
洋洋晒晒一大篇,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老八啊,国内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河东四令呢,你觉得你招架得住吗?何必弄得像上次三川的事那样僵。还是投靠为兄我吧,为兄我不会亏待你的。
『……』
赵弘润面无表情地看着书信,眼睑微合,露出了几许追思之色。
经庆王赵弘信在信中提及,赵弘润回想起当年三川贸易一事,那时候,举国的贵族联合起来对宗府施压,宗府又对朝廷施压,最终使得他不得不妥协。
这件事,赵弘润从未忘记。
『……是时候「报答」这群家伙当年的「情义」了。』
赵弘润的眼眸闪过几丝冷色。
当年,他最吃亏的在于宗府不向着他,且国内贵族中无人帮他说话,而如今,他背后已有安陵赵氏等不少姬昭氏的贵族王公站脚助威,而执掌宗府权柄的,也是他最亲近的六王叔。
该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至于这个日益膨胀的赵五……』
瞥了一眼手中的书信,赵弘润当着孙嘉与刘病已的面,面无表情地将书信用烛火点燃。
『想当出头鸟,就别怪我一竿子把你给打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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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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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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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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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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