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迸出不同方言的咆哮,太原韩军与魏武军终于碰撞于战场上。
平心而论,肃王军的作战方式已经足够勇悍,但此刻看到魏武卒的厮杀,肃王军的兵将们忽然发现,他们远不如这支友军悍勇。
肃王军在战场上习惯『先抵后攻』,也即是说,先用坚固的盾牌挡下敌军第一波攻势,待敌兵力气用尽时,这才挥舞战刀。
而魏武卒则不同,他们左手持盾、右手持戈,直接是冲入了韩军的阵型,在第一波攻势中,就打出了『有进无退』的气势。
长戈深陷敌军士卒的躯体,拔不出来?
不要紧,魏武卒尚有利剑。
左手的盾牌被敌军士卒砍碎?
不要紧,魏武卒正好空出左手来操作腰后的手弩。
不得不说,魏武卒在战场上的厮杀状况显得有些混乱,并不像肃王军那样整齐一致,但是,他们的气势则要比肃王军强大地多,仿佛是群狼,逮住眼前的猎物就是一通撕咬,几乎一开场就打灭了韩军的士气。
“这……太乱了。”
刚刚来到后阵,来到肃王赵弘润身边的鄢陵军副将晏墨,在看到战场上魏武卒的作战方式时,一脸讶然地说道。
此时此刻的晏墨,忍不住有些怀疑大将军韶虎在统率方面的才能。
据说这位大将军乃是禹王赵元佲身边的宗卫长,怎么训练出来的士卒在战场上竟然如此没有秩序呢?
不过待仔细看了一会后,晏墨这才发现,魏武卒的战斗方式乱归乱,可他们却几乎全面压制对面的太原韩军,仿佛是在两军刚刚接触的瞬间,魏武卒便已经用己方的气势,震慑住了对面的韩军。
对此,晏墨摇了摇头,对赵弘润苦笑说道:“末将眼拙,看不懂韶虎大将军的用兵方式……”琇書網
赵弘润微微一笑。
据他所知,韶虎作为禹王赵元佲的宗卫长,受后者的影响很大,而禹王赵元佲,曾经就以用兵霸道激进著称,因此曾被人称之为『暴躁的禹王』。
禹王的兵法,讲究先声夺人,即用气势压倒对方。而众所周知,在战场上两军交战,气势的强弱对于初战的胜败有着几乎最直接的体现。
倘若初战时己方军队被敌军的气势所慑,那着实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
就好比眼下,当太原韩军看到一群群身上插满箭矢的魏武卒咆哮着,生龙活虎地冲上前来时,韩兵们的气势就弱了一分;而在看到魏武卒们以攻代守,于战斗才刚刚打响就企图与他们搏命时,气势难免就又弱了一分。
而后,魏武卒们戈弃取剑、盾碎举弩那强硬作战方式,又让韩军们的气势弱了一分。
再加上魏武卒们出色的单兵实力,以至于在这支魏军面前,韩兵们气势暴跌。
这也难怪,毕竟韶虎率领的二代魏武卒,就是以原宗府府下的宗卫羽林郎中的一半作为骨干,筛选提拔青壮,且按照宗卫的训练方式所训练出来的强军,这使得魏武卒本身就比一般的魏国步兵更加强大。
倘若说肃王军是赵弘润不惜巨资打造出来的军队,那么韶虎率领的二代魏武卒,就是魏天子不惜巨资打造出来的。
比如说,为了魏武卒那三层甲胄,魏国可谓是投入巨大。
毕竟在魏国,耕牛属于非常紧缺而且重要的资源,因此,朝廷与各地方县衙都有明确的规章制度,禁止滥杀耕牛。
哪怕是耕牛年老无力时,也需由『里长』上报当地的官府县衙,由县衙派人宰杀,取肉送还乡里,让那一里的农户分食;至于牛皮、牛筋等物,则妥善保存起来,每隔一段时间送到大梁的军备库——曾经魏国士卒穿戴革甲的时代,那些制甲原料都是这么来的。
不过近些年,由于驻军六营逐渐用铁制甲胄取代革甲,使得大梁的库仓内逐渐积累起了许多的牛皮。
可尽管如此,当韶虎组建二代魏武卒的时候,仍然用尽了历年来积蓄的牛皮,可想而知这个消耗是何等的巨大。
不得不说,纵使是三层革甲的防御,亦直逼如今冶造局所研发的新式铁甲。
原先赵弘润对革甲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他更倾向于铁甲,毕竟铁甲日后终有一日能演变成钢甲,革甲能有什么提升?难不成从三层革甲提升到三十层?
正因为这个原因,在赵弘润入主冶造局后,冶造局在锻铁铸甲工艺方面有着突飞猛进的发展。
不过如今看看在战场的实用,赵弘润忽然感觉革甲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无用,至少用来吓唬敌军的确是蛮好使的——瞧瞧战场上,那些韩军被胸膛插满箭矢却仍然生龙活虎的魏武卒吓得了什么模样。
而在赵弘润暗自好笑之际,此刻在战场上,魏武卒已逐渐呈现出仿佛控制全场的形式。
不同于肃王军密集的作战阵型,魏武卒的厮杀阵型相对宽裕,当然这不是说魏武卒一个个孤身作战,事实上魏武卒也有彼此间的配合。
比如说,魏武卒习惯用以一个什或者两个什作为一个小队,取两名什长当中的一人作为队率,指东打东,指西打西,专门进攻韩军当中守备力强的一点。
这点很有意思。
毕竟大多兵法中,都教导统帅寻找敌军阵型中的薄弱点给予痛击,但魏武卒偏偏反其道而行,专门进攻韩军阵型中比较强大的一点。
可能禹王赵元佲的想法与常人不同,在他的兵法中,只要击溃了敌军强势的一点,进一步威慑敌军,那么其余守备薄弱的点,其实打不打都无关紧要了——最强的点都被敌军攻破了,最弱的点还打什么?
当然,这种战术并非是所有军队都能采用的,毕竟这要求己方军队不单气势要强,也要求士卒们的实力过硬,否则,那真是白白将胜利拱手让给敌军。
但是眼下战场上的魏武卒,就具备这方面的底气。
这种专属于魏武卒的奇特战法,使得韩军阵型中几个守备力颇强的点,接连遭到魏武卒们的猛攻。
期间,魏武卒越战越勇,相比之下,太原韩军却节节败退。
看着这一幕,韩将廉驳只感觉体内武人的鲜血开始沸腾。
魏武军的表现,让他不由地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中原战场——那时他尚且只是一个几岁的孩童,憧憬着那些驰骋于战场,单骑讨杀敌将的猛将。
当时的中原战场,可没有如今那么多所谓的战法,以至于在大战之前,将领对麾下士卒往往只下达一句命令:尔前方皆敌,尽杀之!
因此,当时的战场很混乱,但也带有激情,个人武艺出众的将士,往往能在这种混乱战场上崭露头角、斩将建功。
但是后来,随着弓弩盛行,兵略逐渐成为战场上最能影响胜败的因素:何时出动弩兵,何时出动骑兵,如何寻找敌军阵型中的弱点,这些逐渐成为统兵将领首先考虑的问题。
也就是从这一时期开始,猛将的时代逐渐落幕,演变成兵家诸将纷争——此时想成为一名将军,首先考虑的已不是武力,而是军略。
尽管廉驳也熟读兵法,但他并不是很喜欢兵家,因为他觉得,兵家写出了种种兵法,一方面隐隐使得战场上两军厮杀变得愈发规范而有条理,但使得战场上的拼杀变得死板而约定俗成。
而眼下韶虎统率的魏武军,以其血性与硬碰硬的强硬作战方式,让廉驳有种仿佛置身于数十年前战场的错觉。
目前方皆敌,尽杀之!
“取我的兵器来。”
由于按耐不住体内沸腾的武人鲜血,廉驳向护卫讨要了他的那柄兵器,下了城墙,跨上战马就奔向战场。
见此,廉驳的护卫们没有办法,只好紧跟上去。
终于,魏武卒们见识到了太原守廉驳那击败了他们魏国将领姜鄙的可怕个人实力,只见廉驳亲率数十骑奔入战场,挥舞手中的狼牙刀,竟将一名迎面冲向他的魏武卒,从肩骨劈到胸口。
“嘶——”
附近的魏武卒们见此气势一滞,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简直看呆了。
要知道,他们魏武卒身上可是穿着三层甲胄的,两件革甲一件镶嵌甲,防御力比起肃王军的单层铁甲只强不弱。
可是廉驳这位韩将倒好,挥起一刀,几乎将那名魏士卒砍成两截——究竟是得有怎样可怕的臂力,才能挥出这等威力的一刀?
不过仅仅只是一愣神,附近的魏武卒们便重振气势,朝着廉驳展开了攻势:距离较近的魏武卒们,手持长戈、利剑杀向廉驳,而距离较远的魏武卒们,则摘下了挂在腰后的手弩,瞄准廉驳扣下扳机。
“铛铛,铛铛。”
廉驳连番挥舞手中的狼牙刀,在连番避过弩矢的情况下,逼退周围涌上前来的魏武卒,甚至于,还做出反击杀死了两名,极大地鼓舞了附近韩军们的士气。
“将军,请持盾。”
廉驳的护卫骑追了过来,将一面盾牌递给廉驳。
廉驳本有些不太情愿,但考虑到魏弩对他威胁,他还是接过了盾牌——弓弩,永远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所越不过的一道坎,以往自认为勇武却死在这种兵器上的猛将,不计其数。
“全军听令,紧跟在本将军身后,杀过去!”
左手持盾,廉驳高举右手中的狼牙刀,随即将刀尖指向前方正处于混战的魏武卒。
“喔喔——!”
附近的太原韩军士卒士气大振。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正在战场上指挥作战的大将军韶虎,他本能地感觉到,正前方太原韩军的气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得不说,有廉驳出战的太原军,与没有廉驳出战的太原军,这好比是截然不同的两支军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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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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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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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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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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