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斧(虎),没尿。”
他摆摆一双小手,认真地对苏小小说。
“我知道。”苏小小摸摸他小脑袋,对他和大虎二虎道,“你们去帮二狗舅舅贴对联。”
三人放下糊了一桌的纸笔,呲溜呲溜地去了。
对联写完了,卫廷这会儿正在写福字。
苏小小一巴掌拍上桌子,凶巴巴地说道:“卫廷你几个意思!”
卫廷继续优哉游哉地落笔:“小情郎走了?”
苏小小微微眯了眯眼:“怎么?你吃醋了?”
卫廷冷笑:“呵,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凡事都得讲个公平。不许我在村里招蜂引蝶,你也别想在外头沾花惹草。”
苏小小再次捏紧了小胖拳头。
理智分析,尽管她对沈川并无非分之想,目前也没有谈情说爱的打算,人家沈川显然也没这方面的意思。
可万一,她是说万一,她和沈川之间真有做生意之外的发展,沈川其实不失为一个优质对象的。
这下好了,苗头没长出来,种子先让卫廷刨了!
苏小小恶霸本色尽显:“你当心我哪天嫁不出去,真赖上你!”
卫廷云淡风轻:“你赖不着。”
……
下午,家里的花生与芝麻磨完了。
苏二狗去老李头家还磨子,苏小小让他顺带着捎了一副对联、四个福字、与一大张可以剪窗花的红纸过去。
“里正家与刘婶子家的也别忘了。”
里正是村官儿,关系得打好了。
而刘婶子家的地与李家的紧挨着,苏老爹跟着钱氏学种地时,一不小心就祸祸到人家地里去了。
陈浩远在老苏家写对联时,刘婶子与钱氏没去热闹,本以为自己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上,不曾想自家也有了!
还比别人多了福字与剪窗花的红纸!
一对比呀,陈家的手笔完全不够看了!
钱氏与刘婶子不会剪窗花,上门来找苏小小,苏小小帮着剪了,又精致又喜庆!
“看不出来,胖丫还有这本事!”刘婶子的婆婆由衷感慨。
“她本事大着呢!”过来窜门的孙家媳妇儿说,“去镇上卖饼子,挣了不少钱!听刘安婆娘,顿顿吃肉,馋死他们了!”
谁能想到曾经靠着讹钱过日子的小苏家,能正儿八经地去镇上做生意?
这要不是中邪呀,就是撞了大运。
刘婶子婆婆想了想,说道:“招了个好女婿啊。”
孙家媳妇儿嘀咕:“卫小郎君生得俊俏又识字,为啥入赘给小苏家了?是不是有啥大毛病?”
刘婶子瞪了她一眼:“你咋和周氏一个德行!见不得人好过是吧?”
孙家媳妇儿道:“我也就随口一说,至于发这么大火吗?”Χiυmъ.cοΜ
“你爱上哪儿说上哪儿说,别在我家就成!”刘婶子直接把人轰走了!
若在以往,婆婆是要说上刘婶子几句的,可看着桌上的对联与红纸,婆婆沉默了。
这一日,村里有关小苏家的议论就没停过,有好有坏,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惊叹与质疑。
而老苏家则是少有的沉寂。
陈浩远出了名额的岔子,母子二人又在村里闹得颜面尽失,苏老太爷有些后悔今早应下了这桩亲事。
苏锦娘把自己关在屋里。
家里人只当她是为自己的亲事烦扰,只有苏锦娘自己知道,她今日又何尝不是丢尽了脸?
从小到大,她没有一件事输给苏胖丫。
可就在今日,当着所有乡亲的面,她输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书院少爷是来找她、而她自己也如此认为时,对方叫了苏胖丫的名字!
那一瞬间,她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苏锦娘也不想想,诸如此类的“笑话”,曾经的苏胖丫不知经历了多少。
她骄傲惯了,一旦被自己比成一坨烂泥的苏胖丫扶上了墙,心态便失衡了。
她也不明白,为何苏胖丫能嫁卫小郎君那样优秀的男人?
又为何苏胖丫会认识书院的少公子?
似乎一夜之间,苏胖丫就变得走运起来了……
苏锦娘将一切归功于苏小小的运气,殊不知苏小小私底下付出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大雪一连下了三日。
苏小小每日顶着凛冽的飞雪,一步步艰难地往返于村子与春柳巷。
胖子只是不怕冷,不是不怕累呀,苏小小好几次瘫坐雪地里,大口大口喘气。
符大娘从最初的骂骂咧咧,到最后也吭不出声了。
她是生生看着小胖丫头的脸蛋与耳朵冻红冻伤的,就为了她这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太婆。
除夕前一日,符郎中终于结束出诊归来。
得知了家里发生的事,他险些给苏小小跪下!
苏小小摆摆手:“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我收了诊金的!”
好大一袋花生呢!
……外加一盆芝麻!老香老香了!
多少诊金也换不来苏姑娘对他娘的救治与照顾,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中午,大雪停了一个时辰,等苏小小走到半路上,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
苏小小的脸冻得生疼、背上冒着汗。
临近村子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里离官道很近,偶尔会有路过的客商,苏小小没太在意,继续走自己的。
可她今日的运气着实不咋滴,被积雪掩盖的一块大石头绊倒了。
她肉乎乎的小胖身躯扑倒在雪地中,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
祸不单行的是,背篓里的东西散了一地,她伸手去捡,一不留神,左手的食指与中指被摔断的篾片划出了两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唰的流了下来!
十指连心,身体的痛觉神经瞬间苏醒,成倍的痛感袭来,她整个人倒抽一口凉气!
不能哭、不能哭……
忍住!
一道高大的身影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她走来。
他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弯身拾起她落了一地的物品。
“笨死了!”
他说。
苏小小疼得脑子嗡嗡的,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发觉有人靠近。
她抬起头,正对上了那双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眼睛。
她小嘴儿一瘪,哇的哭出声来:“卫廷……好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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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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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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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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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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