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那边发工资等不得,你还是代替我去跑一趟……”
徐周元冷冷地对徐奶奶回道:“厂里总有会计的吧?我没回来之前,这些工资都是怎么发放的?”
不是他想往坏处去想奶奶,那以前的工资都是怎么发的?
老板出点事情,整个工厂就不转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建议还是尽快结束经营算了。
还有放着正常的工人不招,一定要招一些残疾人?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做企业又不是为了做善事。
徐奶奶竟然没有生气。
不但没有生气,甚至火爆脾气的她竟然没有沾火就着,而是细细去打量自己的孙子,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脚板。
孩子长大了,太有属于他自己的想法,有时候真的是好事儿吗?
“你的第一桶奶粉,你的第一辆跑车都是那个工厂赚出来的。”徐奶奶道。
“奶奶,你曾经对我讲过,翻旧账是一种非常不好的习惯,如果你想让我还上那些钱,我可以马上支付。”
他不还并不是因为他没钱,而是认为那是他奶奶养育他的一种乐趣,他不能去剥夺别人的乐趣。
但算钱的话,他可以的。
徐奶奶的脸色非常难看,阴恻恻的像是外面憋着雨的天空。
她拿过床边的拐杖,掀开被子。
“求人办事难,还是靠自己的好。”
“我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的保姆女儿生了重病,你帮了她,但最后呢?”徐周元的脸上闪过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一年他的家里闹得天崩地裂。
那一年有人报了警,说是他爸非礼家里的保姆。
那一年那个保姆狠狠讹了家里一笔钱。
那是徐周元第一次痛恨穷人,他认为人穷就会志短。
人穷就会**计。
这就是典型的农夫与蛇。
他的奶奶就是那个农夫。
……
五点钟,高一那头已经开始陆续放学。
赵敏敏收拾着自己的桌面,将书本以及笔往包里塞了塞。
班主任老师抱着一摞的卷纸进了门:“准备考试……”
走到讲台上,她清清楚楚看见了坐在后面的女孩子背着包正准备从班级的后门离开,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
“赵敏敏。”
赵敏敏听到老师的声音就立即停住了脚步。
“你去办公室等我。”
老师的脸上仿佛能结冰,眼睛里也淬了毒汁。
赵敏敏的舅妈前几天来了学校找她,说是这孩子在家里偷钱,让老师好好管教赵敏敏。这个班也是班主任老师临时接过来的,她对每个学生都不太熟悉,老实讲对赵敏敏的第一印象并不坏,可现在……有点糟糕。
赵敏敏一路沿着走廊走了几分钟,推门进了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前后也就等了不到五分钟,班主任老师带着一身的煞气走了进来。
“叫你家长这几天抽空来学校一趟。”
老师最讨厌的是什么样的学生?
就是她眼前的这种。
她个人极度讨厌赵敏敏,非常讨厌,但……本着教师育人的责任,即便是讨厌她还是得管一管。
高三啦。
赵敏敏不说话。
“我说让你叫家长来学校。”老师重复一次。
“我父母都过世了,老师我讲过的……”赵敏敏垂着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她也晓得老师讨厌她,那种讨厌不用说也能感受得到。
班主任老师冷笑了一声:“我说的家长是你舅妈,请你舅妈来学校一趟。”强忍着说完这句,她伸出手敲敲桌子:“知道你家里困难,我也替你争取学校也免了你后面的补课费,你呢?说哪天想离开学校就离开学校,我就想问问有什么是比学生本职学习更重要的事情?学校是菜市场吗?你想来就来,你想走就走,别拿穷来说事儿,学校里穷的人比比皆是,是街道没有照顾过你,还是学校没有照顾过你?现阶段还有什么比学习更为重要?”
不说不火,越说火气越大。
没有钱,她求爷爷告奶奶各种打报告,学校这头总算是免了这些费用。
结果怎么样?怎么会有这样的坏孩子?
所有的劝告,这个孩子全部都当成是废话。
赵敏敏根本不领情,她是想逃课就逃课想上晚课就上晚课。
是她这个老师做得不够尽责还是她对学生不够关照?要让学生这样对待?
没钱就说没钱的,小小年纪好像自尊还挺强的!
这个孩子就把学校当成菜市场一样的自由来去。
班主任老师也是憋着一股火,她不想闹大,闹大以后这孩子拿不到毕业证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
敏敏说:“对不起老师,我叫不来她。”
班主任老师气得直想打嗝。
明明成绩也不是很差,只要努点力就可以更好。
考上好的大学,你的未来只会更好。
为什么老师讲的肺腑之言听不进去呢?
想起赵敏敏舅妈说过的那些话,小小年纪无父无母又不住在家里,她住在哪里?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叫自尊了?
她一眼看到赵敏敏手里头捏着的八成新手机,冷哼一声,说:“你就混日子吧。今天我这话就扔在这里,你早晚会有后悔的一天。赵敏敏我想你的父母如果活着看到你这个样子,可能他们会非常非常失望,走吧去玩你的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扶不起来的阿斗!
老师说完这句话转身掉头就走,走得干净利落。
那种孩子不值得别人去可怜!
赵敏敏的脚在地上蹭了蹭,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老师,那些老师也懒得去看这样的学生。
想来也是,她又不听话。
老师是教书育人,可老师也是人,也有自己喜欢的判断标准。
外面下起了小雨,密集的雨点交织成了一张张的网,将外面的人笼罩在网里,一个也逃脱不掉。
赵敏敏沿着小路走了一段,然后上了公交车。
眼泪就在她的眼圈里含着,努力含着,不让那里头的眼泪落下。
用校服的袖子擦擦脸。
其实她的成绩还是很稳定的,她虽然迟到早退但能学成这样她真的觉得很好了。
没给父母丢人。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特别好了不是吗?是的。
你做得特别好。
赵敏敏,你做得很好呢!
她也可以不去在意别人的评价,只是一些外人的看法而已不是吗。wWW.ΧìǔΜЬ.CǒΜ
想到这里,努力笑了笑。
赵敏敏的眼睛不大,细细长长的。微笑的时候眼尾会微微上翘,就像是……像是小狐狸的眼睛。
五点四十分,赵敏敏径直去了一所高档公寓,然后在门口脱了鞋换上拖鞋。
学校是免了她的一些补课费用,但……
其实父母过世以后按道理她是要被送进孤儿院的,但当时沈娟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说赵敏敏父母双亡的情况会得到街道上的一些补助,身为舅妈的她就将孩子接回了家里照顾。再然后就是在长达两年的岁月里赵敏敏总是挨打,她离开了沈娟的那个家,她也没有去孤儿院。
一个孩子想要活下去,将膝盖弯曲将脊背弯下将头磕在地上,这样的可怜在别人看到这样的她,怎么样都会舍得对着她拿出来一块两块的可怜赞助,但敏敏不想手心朝上。
打起精神。
从楼下开始进行打扫,接单的时候负责人对她讲过,这家的主人个性非常龟毛。给的费用偏高,但那个人有光脚走路的习惯,要求地板地面卫生做到光亮整洁的程度。
她蹲在楼梯上手拿着抹布一点一点擦灰,尽量将可能出现的痕迹全部擦掉擦干净。
擦得仔仔细细。
听到楼上开门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门板的位置,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现在主人面前一下?省得一会儿主人发现了她,会吓一跳。
“和奶奶吵架了?”温柔的女声。
徐周元一脸无奈:“也不知道是不是越上年纪越固执,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前几天更是搞笑,她竟然雇佣肇事的人在家里陪她,那个孩子的眼睛转得特别的快,她永远都是这样,这次领回来的还会是一头狼……”曾经经历过的还不够刻骨铭心吗?
为什么一定要去可怜那些穷人?
穷人过不好难道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他踩着拖鞋进了厨房,然后打开冰箱问外面的人:“喝点什么?”
“不喝了。奶奶年纪大了,需求肯定也不一样了,家里也没有人陪伴她,有些事儿能少管就尽量少管吧,不过在家里进进出出的人还是多留心一些,现在很多老人家被有心人骗的……”
“最可笑的就是,一个十八九的孩子口口声声说什么想要找个大款,呵。”他猛灌了一口水。
女人听了以后有些哭笑不得,然后盯住某处眨了眨眼。
赵敏敏拉开门板,从楼下走了上来,脚步不急不慢。
“我是今天派来这里打扫卫生的小时工。”她出现在屋子里的两人面前。
徐周元唇角的嘲讽僵在那里。
背后说人闲话这种事情,他是第一次做。
第一次就被当场抓住了。
赵敏敏:“找大款那话我是说过,可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每个人所追求的梦想都不一样,想怎么做梦也是我的权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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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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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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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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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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