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灵和程苍正在屋子里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
“杀人了!杀人了!。”
“快……就在文津桥头。”
“张管事!”有人在药铺门口大声喊张大哥,“那小娘子好像是从你们药铺出去的,常坐马车来的那个,哎呀,杀起来了,满身都是血……”
辛夷每次来药铺都会戴一顶轻纱帷帽,不让人知道她是知州夫人。但来的次数多了,九十一药铺附近的街坊邻里,都以为她是九十一药铺的老主顾,这才会隔三差五过来问诊。
湘灵与程苍对视一眼,仿佛被冷水临头泼下,浑身凉透。
“难道是……姐姐?”
她耳朵嗡的一下,脑子里空白一片,而面前的程苍,速度快得好像一道影子,不过眨个眼的工夫,他和桌上的长剑就都不见了。
“程大哥?”
湘灵提着裙子追了出去。
文津桥头挤满了人,一个个指指点点,好似心有余悸。
人们被突如其来的杀机吓到,都在夸那个马车上的小妇人身手利索,看上去像个行走江湖的女侠……
湘灵的背后跟着良人,两个人一路跑,一路听着人们的议论,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一路挤入桥头,总算看到了辛夷。
她皓月白的衣裙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红豆的身子颤抖着靠在辛夷的怀里,低垂着头,面色苍白一片。
那两个偷袭的卖鱼汉子,已经被打倒在地,程苍提剑站在一侧,神情冷肃,目光戒备,高大的身子防备似的站在辛夷的背后。
“姐姐……”湘灵看到辛夷和程苍都没事,松一口气,朝他们飞奔过去。
良人站在桥头,看着湘灵的身影,看程苍、看辛夷,幽幽叹息。
··
红豆的手臂被划了一道,伤得不太重,在九十一药铺里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对辛夷一番千恩万谢,就告辞离去了。
辛夷上楼洗漱一下,换了身衣裳,回府时,特地交代湘灵。
“郡王问起,不可说危险。”
湘灵不解:“就算我不说,也会传到郡王的耳朵里……”
辛夷瞥她一眼,“往轻松了说,明白没有?”
湘灵点点头,“姐姐,我明白的。”
她嘴上答应得很好,可是,在见到傅九衢的那一刻,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并没有亲眼见到的危险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傅九衢。
并且,为了给自家程大哥挣一份功劳,将程苍不顾伤情、抢在人前舍身护主的英勇事迹渲染了一番。
傅九衢没什么表情,将屋里的人都屏退下去,这才将辛夷搂过来察看。
“伤到没有?”
辛夷身子紧贴在他身上,摇了摇头,呼吸都不畅快。
“我没事,我认为他们并没有对红豆痛下杀手。但当时那种情况,我必须出手相救。否则……”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傅九衢,“你的暗桩,就暴露了。”
在红豆的身边,跟着梁仪手下的察子。在突如其来的危机下,有人行凶杀人,察子很可能会不假思索地出手救人。那样,他们就中计了。
傅九衢抬起她的脸,抑着呼吸在她唇边微啄。
“千钧一发,娘子能想这么多,有长进。”
辛夷觉得这人有点阴阳怪气,但不知道毛病在哪里,斜睨他一眼就笑开。
“全是给广陵郡王学的……”
“很好。”傅九衢半眯着眼睛,“对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辛夷松口气,将他半推到太师椅上坐下,“那你赶紧歇一会儿,静待佳音。”
傅九衢一把拉住她,将人拽回来坐在膝上。
辛夷不明所以,挑高眉头看她,不料傅九衢二话不说逮住人就亲。
“唔……”辛夷呜咽一声,想要发问,不料竟让他趁虚而入,好一番纠缠深吻,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了,方才听他低笑。
“本王以前有一只狮猫,极是美丽,招人疼,人人见而爱重,恨不能抱过去,顺一顺它的毛……”
辛夷听得有趣,“后来呢?”
傅九衢嘴角微抿,带一点轻微上扬的弧度。
“觊觎的人多了,终有一日让人勾了去,再没回来。”
辛夷觉得稀奇,“是被别家的猫儿勾走了吧?人哪里勾得走猫?除非你不好好养它,让它饿了肚子,馋得狠了,那才会跟人走……”
她就事论事,傅九衢的目光却越发深邃,盯得她头皮发麻。
“怎么了,我说错了?”
傅九衢手指落到她的发鬓,将发丝别到耳后,声音浅淡慵懒,“十一说得没错,是应当把猫儿喂饱些,免得让人馋了去。”
声音未落,已将人拦腰抱起。隔着衣料,辛夷察觉到一片火热,一时间哭笑不得。
傅九衢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丫头都在外间说话,等会儿三小只还要过来问安,辛夷猜他只是闹腾一下,谁知竟被抱入内室……
辛夷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傅九衢,天还没黑。”
傅九衢不说话,吻湿她的唇,在她耳边低低絮语。
辛夷身子一阵发紧,“你可恶!”
傅九衢将人抱得更紧。
辛夷本带大力buff,可在力气的较量上从来没有赢过傅九衢。她不知道男人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又哪里来那么旺盛的精力……
傅九衢的身子比病愈前结实一些,腰却很细,辛夷勒上去,呼吸便是一紧。
“你松开些。”她手指在他的脊背游弋,想挠他的痒,又无可奈何被镇压,在他强有力的束缚下,被深埋在他的怀里……
男人疯起来野兽一般。
辛夷败下阵来,掌心抚到他的头上,揉了揉。
“傅九衢,你好像……我小时候最爱的那只……大黄……”
“大黄是什么?”
辛夷吃吃地笑,看着身前这颗脑袋。
“是我家狗子,它也……就你这样……”
“……”
倔强的抗拒变成一道道无言的嘤咛。
辛夷不是不能拒绝,而是不愿。
其实上一次相好已经过去了很久,两人甚至跨越了一道长长的鸿沟,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这些日子傅九衢很克制,纵着她、宠着她,即使心猿意马,也只是点到为止。
辛夷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所以更不能欺负他。
岁月那样漫长,又那样短暂。
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该被珍惜。
身下的被子很软,是辛夷过上好逸恶劳的日子后,找人特地织好的蚕丝锦绸,触手生凉,散发着清凉的幽香,很适合夏季。
她将傅九衢的手带过来。
“九哥,软吗?”
傅九衢喉头喑哑:“软。”
辛夷低低地笑,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闭上眼睛,而是温柔地看着傅九衢,看他仿佛从时光中弥漫的眷恋,看他柔软而修长的脖子,看那一道如山峦般起伏的喉结,滑动……
··
三小只刚到天水阁的正房门外,就被孙怀拦在外面。
“九爷和娘子今儿有事,叮嘱小的知会一声,不用问安了。”
三小只望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觉得事态异常,但孙公公都说了,他们也不便多问。
一念拱手,远远一拜,便要退下。
三念却不死心,“孙公公,我想去看看小鱼儿……”
孙怀尬笑,“小公子睡下了。三姑娘明日再来吧。哦对了,娘子今日问起,说周老给三姑娘布置了课业,不知三姑娘完成得如何了?”
三念脸色一变,当即垂下眼皮,表示要回去了。
对付小孩子,课业是最好的办法。孙怀看着三小只远去的背影,得意地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满意地点头。
刚要转身,就看到梁仪匆匆过来。
“孙公公……”
他走得快,声音很是急促,“郡王何在?我有急事禀报。”
“这……”
孙怀抹了抹脑门,走上前去扒门缝看一眼,正在左右为难,突然看见站在院门的段隋。
他招招手,“段侍卫,来,你来一下。”
··
段隋大声砸门的声音传进来的时候,辛夷刚被傅九衢从浴桶里捞出来,湿漉漉一个,滑不溜手,傅九衢闻声一顿,脚下冷不丁打滑,哧溜一声就将人按回了木桶。
“啊!”
扑通!
水花四溅,扑上傅九衢的脸、额头、鼻、下巴,水滴滑下。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个人四只眼,对视,凝滞。
辛夷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盈满水雾,小表情很是无奈:“可能是红豆……布局了这么久,不可前功尽弃……”
段隋还在用力地敲门:“九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傅九衢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嗓子都哑了,“看爷不扒了他的皮。”
“……”
辛夷看着他急匆匆披衣出去,趴在浴桶上笑了起来。
唉!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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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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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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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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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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