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频频回头,小碎步走到傅九衢的身边,低低叽笑。
“爷,曹大人方才气得脸都黑了。”
傅九衢昂首阔步,“闭嘴!”
孙怀满脸堆笑,一副嘚瑟的小表情,“真的真的,曹大人看到爷和张娘子说话,那神色当真一言难尽,小的都替他臊得慌呢……来了,来了,曹大人过来了……”
看好戏的声音戛然而止,孙怀的脸上只剩尴尬。
“郡王留步!”曹翊大步上前,走到傅九衢的面前,朝他施了一礼,“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九衢眉梢微扬,“时辰快到了。不好迟到。”
曹翊四下里看了看,摊开手往前示意,“那我们边走边说。”
傅九衢嗯声,目不斜视,“曹大人有话直说便可,不必遮遮掩掩。”
曹翊看他一眼,低低地道:“吕公柏的印鉴出自郡王之手吧?”
傅九衢脚步微微一顿,很快便笑了起来。
“曹大人可有凭据?”
曹翊与他对视,目光幽深了许多。
“重楼,你骗得过别人,骗不了我。此事你做得实在大胆,你可知这样的把柄一旦落入张尧卓的手上,你便再难清白……”
“多谢曹大人提点。”傅九衢懒洋洋地笑开,脸转了一个方向,微微眯起来,目光冷淡地落在曹翊的脸上,“不过,恕我直言,曹大人眼下最应该为你老丈人一家打算才是?否则,我怕曹大人还来不及成婚,泰山便倒了。”
曹翊抿着嘴沉默片刻,迎上傅九衢冷诮的眸子。
“吕家长戟高门,家风正派,断然不会参与香料造假一案……”
“是吗?”傅九衢似笑非笑,“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事情,曹大人可曾听过?”
……
辛夷入殿的时候,张贵妃正在梳妆。
这是辛夷第一次看她身着正式的朝服,一身的珠钗环佩,差点把辛夷的眼睛晃花。
“你来得正好。”张雪亦看到辛夷便扭头招手,模样看上去十分开心,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辛夷的身边有一个三念,又或是注意到了,她也浑不在意。
“快来帮我瞧瞧,我的脸,可有大好了?”
她对着镜子左右端详自己俏丽的脸蛋儿,目光里绽放着一种辛夷很难理解的光亮。
“是。”辛夷示意三念,母女两个齐齐朝贵妃行礼,这才走近。
但她没有仔细看张雪亦,而是恭敬地放上脉枕,将张雪亦的手腕放上去,为她把起脉来。
“怎样?好是没好?”张雪亦又紧张地追问。
辛夷眉头微皱,“贵妃脉若琴弦,细且端直,虽较年初好上许多,仍有郁滞不畅之忧。尚不可大意,还须好好将养一阵才是……”
“还要将养啊?”张雪亦眉头皱起来。
看了辛夷片刻,她摆手示意左右退下去,这才招招手。
辛夷微笑着低头凑过耳朵,就听见她用一种略带兴奋的声音道:“我大伯找来仙师算过。今日亲蚕礼是大吉之日,我若能与官家行那敦伦事,必能怀上皇儿……”
辛夷抬头,讶异地看着张雪亦。
原来,这才是张贵妃传她入宫的真正原因。
是要她来检查身子有没有大好,会不会影响受孕?
辛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雪亦微微一笑,语带赧意。
“这些日子我都遵从小娘子的吩咐,静禅养性,拜佛抄经,已然冷淡了官家许多……若是再错过今日,我那皇儿不知要何时才会来到身边……唉,你不懂。”
尊贵如贵妃,说起子嗣的事情,也免不了忧怅叹息。
辛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不知道亲蚕礼有没有什么忌讳的事情,只知道张贵妃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她再借着治病的由头,让张贵妃不要和官家做那传承子嗣的事情,那就有些缺德了。
尽管她很喜欢曹皇后,也不可以。Χiυmъ.cοΜ
辛夷一笑,“贵妃身子倒也没有那么娇弱,并不会影响什么。”
说罢,她微微躬身,“愿贵妃马到功成,一举得男。”
“真的吗?”张雪亦的模样看着十分天真,完全不像是活到这把岁数又久居宫中的女子。
骄纵狂妄,祸害朝堂,野史上是这么写张贵妃的,游戏里也是这样设定的。
然而,此刻辛夷站在另一个角度去想,又觉得好笑,张贵妃不谙世事,近乎天真,不都是被皇帝宠出来的吗?
一个被全天下权势最大的男人宠着的女人,难免如此。
“贵妃放心,我从不说假话。”
辛夷在心底叹了一声,为张贵妃已然不长的寿命,以及永远不会到来的皇儿。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这位贵妃娘娘也只有两年好日子便到了头。
而且,穷尽一生努力,她也没能为仁宗留下皇嗣。
“那我便放心了。”张雪亦长长松一口气,看辛夷更顺眼了许多。
不仅因为辛夷为她看好了脸,也因为辛夷奇妙的“方子”让她更得官家宠爱。当然,也因为此刻辛夷的眼睛里,有真挚无诟的祝福——
“小娘子与我同去亲蚕礼吧。”张雪亦笑了笑,又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看了辛夷一眼,“我和你夫家原也是本家,你不用和我过分客套和生疏。噫,那是你的女儿吧?长得很是可爱呢……”
张雪亦说着便叫来宫人,端来了零嘴果点,让三念吃,又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只钗子赏给辛夷。
“这个使不得……”辛夷推托一下。
“拿着吧。”张雪亦满脸真诚,“往后我还有仰仗小娘子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和我见外。”
“多谢贵妃。”辛夷顺水推舟地收下。
一回头,就看到三念朝她眨眼。
不免有些好笑,看来她爱财的名声,连孩子都知道。
~
亲蚕礼在禁苑举行。
侍卫分列两侧,锣鼓齐鸣,礼乐声声,场面壮观,声势浩大。
为了以示对农耕的重视,曹皇后还特地带了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连外邦使臣都被邀请前来观礼。
一群人浩浩荡荡,在曹皇后的带领下祭祖拜天。
唱念,祭拜,仪式多得人眼花缭乱。
辛夷牵着小三念,走在人群里。
命妇和嫔妃们都很开心,但张贵妃板着脸,并不怎么高兴。
“就她爱出风头。”
离得太近,张贵妃小声的嘀咕声落入了辛夷的耳朵。
辛夷有点哭笑不得。
张贵妃当真是被赵祯宠坏了,在这样的场合也敢说皇后的坏话。
从某种角度来说,亲蚕礼是皇后彰显威仪,参与政治的一种途径,也是皇后独有的排面。因为不论贵妃也好,宠姬也罢,永远没有资格站在百官和命妇前面,主持这样规格的盛典。
这个张贵妃呀,心里肯定是酸的。
曹皇后行了祭拜大礼,又讲了一通农耕于国于家的重要。
百官和命妇们齐齐赞颂,说曹皇后以身作则,在禁苑里种桑养蚕,从事农耕之事的行为,堪为天下女子典范。
一番吹捧后,便到了真正的亲蚕仪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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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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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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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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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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