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进屋时,看到杜仲卿派来那小厮在院子里坐立不安的模样,又退回来笑着问了一声。
“小哥吃饭了没有?”
那小厮早被辛夷家的饭菜馋得不行,闻言咽了一口唾沫,不好意思地笑。
“还没有,杜掌柜等一会派人给我送饭。”
“唔~”辛夷记得他们吃晌午饭的时候,这小哥都没有吃,显然是没有那一餐了。
三月的天说是入了春,仍是寒凉,又冷又饿的,哪里受得住?
她没有多说,进屋让湘灵将剩下的饭菜倒腾了一大碗,端过去给那小哥。
好半晌,湘灵端着空碗回来,哼声笑:“开始还客气不肯要,后来大口大口地吃,好像饿了好几百年似的……”
辛夷:“谁都有难处,你别笑话别人。”
“不是笑话他,我是气不过那个杜仲卿。”
湘灵对杜掌柜素有成见,将碗搁得重重的,声音也酸,“不知道他的家里是藏了多少宝贝呢,生怕别人偷了他的,愣是信不过我们,找个小厮坐在那里守……”
辛夷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将热茶注入碗里,端着托盘往里面去。
傅九衢坐在桌边检查一念和二念的课业,两个孩子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念双手捧着一本书,在一板一眼地背。二念也没有闹腾,捉住笔认认真真地写字。
这画面莫名温馨,看得辛夷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
“郡王喝茶。”
傅九衢对辛夷家的药茶甚是喜爱,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明明口味没有那么好,但灌入喉间,却别有一番甘甜滋味。或是因为药材搭配的原因,喝完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再也忘不掉。
室内安安静静。
读书声,茶盏声,混为一体。
辛夷等傅九衢喝罢,努了努嘴,小声道:
“怎么样?”
傅九衢点点头,目光扫过二念,“不错。”
二念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娘,我读得不好。傅叔让我抄写十遍……”
他甩了甩手腕,黑点舞得到处都是,小嘴却撅了起来。
“写到明日,我也写不了十遍。”
辛夷有点好笑,“那你就闭上嘴,专心抄写,不要一心二用。”
二念低低哼一声,察言观色,“傅叔说我像爹,不是读书的料,但骨骼清奇,适合习武……考取功名的事,自有大哥哥去做,我把武艺习好,照样可以保护娘……既是如此,为何不让我去习武,还每天逼我读这劳什子的书做什么?我背也背不下来,写得字就像地龙在爬……看到先生就打瞌睡……”
“你怎就不是读书的料了?”辛夷哭笑不得,“不要将懒惰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即使你将来不考功名,也必须给我像大哥哥一样好好读书……”
“为什么?”二念不解,“我又不考功名,为何要读书?”
“让你读书不是为了考取功名,是为了让你懂礼明事,站在贤者的肩膀上去思考。双脚去不了的地方,读书可以去;眼睛看不见的东西,读书可以看;药物治不了的病,读书可以。读书的意义就是生命的意义,读书是你和贵人们唯一平等的享受。你不仅要读书,还要活到老,读到老……”
“啊~还要读到老?”
二念一知半解,张大嘴巴看着她,满脸绝望。
一念停下读书的声音,“读书还会让人心生欢喜。”
辛夷笑道:“正是如此。”
傅九衢微微眯起眼,视线淡淡地落在辛夷的身上,若有所思。
辛夷夸了一念,端起托盘正要出去,听到二念吸了吸鼻子。
“娘,什么声音?”
几个人怔住,辛夷安静地望着他。
“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有。”二念掏了掏耳朵,“我听到了。”
至少隔了一瞬,外面突然传来良人的尖叫。
辛夷放下托盘便奔了出去,傅九衢吩咐书童和段隋看着两个哥儿,连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良人在房间里,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辛夷:“怎么了?”
良人手上拿着一条裙子,一脸焦急地望着满地的狼藉。
“姐姐,不知道是谁……偷走了我的小衣,刚洗的裙子上面,也有乌糟糟的手指印,你看……”
小衣这个称呼,在这里是指贴身的裤头。
上次辛夷做春装的时候,特地让冯裁缝按自己的设计做的背心和裤头,对女子而言更为便利,她拿到样品后,又给安娘子和湘灵良人三人,各自做了几套备用。
良人很是珍惜,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洗净,晾晒在后院甬道的竹竿上。但今儿人来人往,又有一个杜家的小厮守在院里,湘灵便将衣服都收到了屋子里。
没成想,进屋一看,衣服被人翻乱了不说,她还没有上身的小衣,都被人偷走了。
姑娘家用的东西,谁人会偷?
而且,只偷了她的,没有偷湘灵的。
湘灵闻声过来,“姐姐,会不会是哪个伙计?喜欢我姐……”
“呸!”良人涨红了脸颊,“小蹄子你说的是什么话?哪里有喜欢人就偷,偷小衣的道理……”
“可不是伙计,那还能是谁?”
湘灵不解地问。
药铺里每日人来人往,可后院却不会有人进来,而今日么……除了曹翊和傅九衢,便是他们的侍从。
这些人,辛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都不像会偷良人小衣的样子。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小衣被偷走的?”
良人摇头,“今儿晌午我小睡片刻便出去了,下午便一直忙活,刚刚得空回屋……”
她说着便望向湘灵,湘灵连忙摇头。
“我也没有,不关我的事,你比我高壮那么多,你的小衣我又穿不得……肯定是哪个郎君来偷的……”
“谁高壮,谁高壮了?死蹄子——”
良人最讨厌湘灵说她高壮得像一个男儿家似的,闻言便去掐他。湘灵咯咯地笑着,不停地躲闪娇喝,说有郎君瞧上了良人。
辛夷看两个丫头打闹,从良人手上接过那件裙子。
良人所说的指印,并不十分明显,不仔细看,就像是沾染的一些黄泥。
辛夷端详片刻,凑到鼻尖,嗅了嗅。
停顿片刻,又再次深深地嗅……
这动作把良人和湘灵骇得,停了下来,讶然看她。
辛夷若有所思地问:“这阵子咱们家里,可还有别的东西失窃?”
良人摇摇头。
湘灵敛住面容,止住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
“东西是没有被盗,但我放在灶间的剩菜剩饭,常常会被偷吃……我本以为是程咬金干的,就没有告诉姐姐,可如今想来,却是有些奇怪,程咬金有姐姐做的好吃的狗粮,怎会贪图那点剩饭?”
辛夷眉头微微皱起,安抚好良人,将裙子拿了出来。
傅九衢方才看辛夷急匆匆钻入姑娘家的屋子,便没有跟进。
这会儿辛夷出去,看到他在围墙边上,走走停停,像是在认真观察什么,孙怀跟在旁侧,小心翼翼,而杜仲卿家那一头围墙里,那个小厮胆战心惊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辛夷站在檐下喊他。
“郡王。”
傅九衢回头,看他一眼,直起身来,掌心在尚未倒下的一处青砖上敲了敲,慢慢走过来,“发生何事?”
辛夷将那条女裙递上去,把屋里失窃的事情简要一说。
“郡王看看这个?”
傅九衢皱了皱眉头,没有去接。
“这个手印。”辛夷将指痕的位置翻出来,展现在傅九衢的面前,“依郡王的经验,这是不是女子的手?”m.xiumb.com
傅九衢下意识地看一眼辛夷的小手。
“我没有经验。”
噗!辛夷猜是自己那句话让他有所误解,这才急着撇清,毕竟广陵郡王还是要立人设的大反派。
她清了清嗓子,“我是说,皇城司查案无数,对证物自有一套经验。”
傅九衢眯起眼睛看半晌,迟疑一下,“女子的手。”
辛夷目光里露出一抹光来,“我也正有此意。可是,铺子里统共就几个女子,都是信得过的,我给他们做了同款的小衣和外衫,更是没有亏待过她们,绝对不会偷盗……”
傅九衢皱了皱眉,指向裙子上的痕迹。
“这个女子的手指上,要么有断裂伤,要么……戴有戒指。”
辛夷眉眼刹那亮开。
药铺里的女子,没有一个符合这个特性。
“看来果然是她。”
“她?”傅九衢皱起眉,“是谁?”
辛夷眼带笑意,“郡王今夜,可否留宿?”
傅九衢面色微微一变,双眼眯起看她。紧接着,便见辛夷似笑非笑地弯唇。
“帮我做个见证。我要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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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感冒了,咳嗽,喷嚏不断,喉咙也痛得很……最主要的是,整个人昏昏欲睡,脑子像被人蒙了一层,恍恍惚惚………啊啊啊,写这两章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傅九衢:你就直说,让姐妹们表扬你。
辛夷:谢谢你了,明明是要安慰。
二锦:咳咳咳……二位说得都对,不要吵了,天都黑了,直接睡吧。
傅九衢:留宿?
ps:关于房价这一段,二锦查了一些资料,但今天脑子太浑了,又有一些资料矛盾,就写了个大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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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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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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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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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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