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第二个决定再由松本庆子之口说出来,其威力就相当于足以拔掉一个碉堡的炸药包了。
“啊!松本桑是要自己投资去拍电影吗?这是不是太冒险了呢?”
这次率先发声表示质疑,意图反对的是渡部满。
而他不认可的出发点纯粹就是为投资风险的担心,毕竟拍电影是要花钱的。
虽然松本庆子是个成功的电影演员,这点没错,而且她在演戏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和令人羡慕的容貌条件。
但是她要凭借自己的个人能力去掌控、拍摄、运作一部电影可是另一回事。
那是一个更复杂、更庞大的工程,要求极高的专业性团队。
渡部满显然并不看好松本庆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感觉事务所现有条件明显不足。
无论经验和人才都是短板,经济能力上更是不足,勉力而为,十有八九会砸锅。
“虽然我很理解您迫切需要工作的心情。可现在观众们的口味越来越难以掌握了,今年来,像东宝、东映和松竹映画的经营状况全都不大理想啊。头几年小制片厂倒闭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就连三船制片所这样有着不小底蕴,能汇集众多名导演和名演员,与制片大厂争风头的制片厂都倒了。万一票房不理想,您的投资要是收不回来的话,那……那……”
渡部满原本是想提及松本庆子用别墅做的贷款。
但忽然意识到宁卫民在场,还是及时管住了自己的舌头。
他是个老成持重之人,而且极有职业素养。
只凭两人目前只是谈婚论嫁,他还不确定宁卫民是否完全掌握松本庆子的财务状况。
自然该为东主保守财务秘密。
不过和他不同,松本庆子投资电影的主张却让冈本晃大为心动。
就像冈本晃今天刚刚和渡部满私下抱怨过的那样,他们的工作上有很大的不同。
冈本晃最看重的可不是金钱上的得失,让他萌生退意的也不是没有钱拿。
而是松本庆子没有了参演机会,就翻盘无望,没有了未来。
如今松本庆子却要自己投资拍片,这对他来说,无疑就拥有了新的希望。
只要松本庆子能继续推出作品,就能维持住名气,有名气就还有机会。
那么如果可以,冈本晃也不想为了独善其身背负一个抛弃旧主的骂名,去面对心里的愧疚。
这个时候自然大为意动。
于是他反而支持松本庆子,主动去做渡部满的思想工作。m.χIùmЬ.CǒM
“也不是哦,我倒是认为很值得尝试一下的。毕竟现在松本桑的处境如此艰难,深陷舆论风波,被广告商抛弃,被电视台抛弃。再加上某些人的刻意针对。别说外界了,恐怕今后松本桑想在松竹映画内部拿到符合其影后身份的演出机会,可能性也不高了。那为什么我们不去放手一搏,试一试呢?至少还有让人刮目相看的可能性啊,无论对松本桑来说,还是对我们来说,再差也比什么不做,白白等下去要好的多。对不对?”
“渡部君,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是,电影市场是越来越竞争激烈了。但你也要想一想,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啊。松本桑的演技和个人魅力这是毋庸置疑的吧?哪怕如今人气下降,遭遇了重大打击,可还是有不少观众会为了她肯花钱买票进入影院的。而且拍摄一部电影,片酬和器材是大头,这两方面要是能凭人情解决了,制作成本最少去了一半。别的不说,松本桑的片酬首先就能抵消很大以部分投资成本,这就让风险大大减少。”
“还有,我们毕竟还有松竹大厂的人脉,凭松本桑的面子,松竹的院线为我们安排上映时档,应该会给出不错的条件。制作上,租借器材也不是问题吧?而服装、道具之类同样可以照此办理——化妆师、道具师要多少有多少。请来经验丰富的名导演指导,和有名的男演员搭档,都会比旁人要容易的多。哪怕缺乏统筹运作影片的经验,毕竟我们还能请到有经验的人协助,总不至于像真正的外行那样手忙脚乱,束手无策的。”
“照我来看,如果我们拍摄松本桑最擅长的都市爱情戏,实际是接近于零风险的。影片制作成本有两亿円怎么也够了。宣传经费可以再花个几千万円,票房只要到达四亿円就差不多收回成本,这个目标对于松本桑而言,其实不是很困难啊。她参演的电影,有哪一部票房是低于伍亿円的?”
“再然后,我们还可以靠卖录影带出租、出租录影带,还有卖出海外拷贝赚钱。那都是纯利啊。怎么可能赔钱?反过来,我们从中能获得的利益,恐怕比松本桑辛苦一年,所获得的要多得多。要是影片能保持一定水准,票房能像松本桑的大多数电影,达到七个亿票房以上。我们就中奖大赚了。”
“我不妨坦言,其实我们今后完全可以照着这种安全模式来拍摄电影。也别多了,哪怕一年拍两部这样的电影,对我们来说就也足够。周期短,投入少,风险低。弄好了一年赚个五亿円不在话下。到时候,松本桑就会成为绝对的都市爱情女王。什么大河剧啊,时代剧,社会题材啊,我们不拍又怎么样呢?我们才不在乎呢。”
“有的时候想想,我们过去真的有点过得太辛苦了。明明该拿的奖松本桑早就拿够了,名气也够大了。我们又何必继续再为了那些所谓的荣誉,去四处讨好,委屈我们自己?松本桑既然愿意投资电影,那我们自己做自己的老板还不好吗?渡部君,难道这还不能解除你的后顾之忧吗?”
就这样,冈本晃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满足,越说越有成算。
说实话,今天连他自己都惊讶,这么一细细思量,好像才发现,松本庆子自己投资自己拍摄电影,成功的概率和回报的利润,都非常大啊。
而经他这么一详细的解说,渡部满也不得不承认,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实际上,只要松本庆子不再纠结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愿意放弃所谓的艺术追求。
只要她甘愿投观众所好,拍拍大众喜闻乐见的爱情电影,他们真的能够捞到大实惠的。
说白了,其实冈本晃这个办法,就是利用松本庆子一切现有资源用最容易的方式去恰烂钱。
只要观众还渴望在银幕上见到松本桑的风姿,那还真就是用麻袋跑到银行捡钱,随随便便就能让事务所一干人吃饱喝足。
虽然这么干,肯定会透支松本庆子所有的潜力,让她的演艺事业就此封顶。
可眼前这种状况下,两害相较取其轻。
总比她背负诬陷诽谤的丑闻,一文不名默默远离银幕,悄悄关闭事务所要好得多呀。
也算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无路可走中的出路了。
为此,渡部满不禁转变了最初的态度,以期待的眼神望向松本庆子。
“松本桑?您也是这么想的吗?冈本君的话……您认可吗?要不……我们就照这个办法试一试?”
可没想到,就在两个左膀右臂心情迅速好转,似乎看到希望的曙光的时候。
从松本庆子的口中,得到的反馈却是否定的。
“啊,抱歉,你们似乎搞错了。我其实是打算拍摄一部投资十亿円左右的大制作电影。目前题材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是一部可以反映战时历史特征的人物传记电影。我在不久之前,刚刚获得了国会议员山口淑子女士的认可,花了七百万円买下了山口议员所写的《我的前半生——李香兰传》的改编权。我将出演年轻时的她,把她的传奇人生搬上银幕。也就是战时以李香兰之名,红透整个华夏,众所周知这位女明星的故事。”
“十……十亿円?”
“松本桑!你是认真的?”
这一席话说完,冈本晃和渡部满几乎异口同声,同时表现出震惊来。
而随后,两个就迅速陷入了沮丧之中,低头不语了。
不为别的,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惊人了。
十亿円,相当于七百万美元的一笔巨款。
在这个年代,即使是美国好莱坞也不容小觑了,算是比较大的制作了。
要知道1982年杀便全球票房的《ET外星人》制作成本也不过一千万美元左右。
而这笔巨款放在日本拍摄,那几乎很难收回成本,除非拍出一部能杀进年度票房前五名的电影来。
不用说,对于毫无制片经验的松本庆子来说,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出现奇迹。
不过,两个人也能感受到松本庆子的执着和认真,认定这件事恐怕是难以逆转了。
毕竟七百万円都花出去了,这么一大笔钱买下一部自传的版权肯定不是为了搁着。
再说了,日本人也有点不一样,并不是只要肯花钱就能买到版权的。
尤其是文艺作品的作者,做版权交易并不只看重钱,还要看对方的资质以及对其作品的改编理念。
“为什么要购买这个版权?”、“打算怎么改编?”等问题,作者都需要搞清楚。
只有作者觉得你跟他的观念一致的时候,他才会把这个版权放给你。
否则的话,如果原作者不愿意出售,就算是出版社愿意卖,也没办法。
所以说,既然松本庆子买下了山口淑子回忆录的改编权,也就意味着她的诚意一定得到了作者的认可。
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计划和举措,光凭一定拿到决心,又怎么可能?
“松本桑?恕我失礼,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么一大笔钱,您义无反顾的用来拍电影,这也太草率了吧?万一失败,收不回成本,您可就追悔莫及了!何况事务所的实际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财务状况并不足以支持这么旁大的拍摄计划啊。真要拍摄这样一部电影,风险太大了。我们经受不了失败的结果。难道您是因为宁会长是华夏人,才想拍这部戏的?”
“就是啊。不是我们非要反对。可这件事看起来也太不切实际了。松本桑,这样的电影,涉及到特殊历史时代,那方方面面都需要特别的道具和服装,处处都得花钱。而且用的演员也多,绝不可能只在摄影棚里拍,免不了要出外景的,甚至免不了要去外地、进山、封路封公园。请您认真的考虑一下吧?千万不要冲动啊!您总不会因为NHK电视台违约的事在赌气,始终耿耿于怀,才非要拍摄这么一部历史时代题材的电影来证明自己的吧?”
渡部满和冈本晃,各自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然后就又忍不出出言劝谏了。
因为在他们心里,这一步明显是步臭棋。
他们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任由松本庆子任性一步步走向深渊,坠入悬崖。
这个时候,他们甚至连看向宁卫民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无论是单纯的迁怒还是怀疑宁卫民在其中没起好作用。
反正对他都有责怪之意,觉得他应该对此负有很大责任。
不得不说,这点他们倒是没想错,直觉很敏锐。
这件事还就是宁卫民所极力促成的。
不但主意是他给松本庆子出的,也恰恰是他借助银座坛宫开业庆典结识山口淑子的机会,拿到了李香兰本人的联系电话。
这才能在假期内重新联系到对方,带着松本庆子登门拜访,与之谈成了版权交易。
只是宁卫民心里可不像冈本晃和渡部满那么悲观,他真的是有自己的理由。
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才做出的决定。
甚至算得比刚才冈本晃盘算的还精明,认为完全没有亏本的可能性才拉着松本庆子一起干的。
所以这个时候,看到松本庆子面对两个部下的责问和疑惑,应付起来有点吃力。
而且那两人还对自己露出耿耿于怀的神色,他也不愿意坐看松本庆子为难了。
索性越俎代庖,自己亲自来做出解释。
“二位的困惑,我差不多都了解。坦白说,你们刚才的建议很务实,有一部分我其实是很认可的,足见你们真正用心在为庆子和这个事务所考虑。不怕说给你们听,其实我都很想按照你们说的去做了。可问题是,我们如果没有任何风险。却有足够的能力,也有足够的实力做出更好的电影来。更具艺术性,也更有观众基础,完全不用担心成本问题、反而能一雪前耻,在艺术性和金钱上获得双丰收,让嘲笑过庆子的人追悔莫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那为什么不呢?”
“什么?宁桑,你在开玩笑吗?”
“不可能的!这么大投资,你居然说没风险?”
然而面对齐齐大叫,火急火燎的冈本晃和渡部满,宁卫民只凭寥寥几句话就让他们登时恢复了冷静。
又重新开始刷新对这件事的看法了。
“当然,因为你们忽略了一件事。我这人不但有充足的资金,而且还来自于华夏。我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拍片的资金都包在我身上,我会解决。而且这部电影,还将会是中日合拍的形式来制作的。为了还原真正的历史,追求真实感。我们不但要去华夏拍摄外景,选用大量华夏内地的著名演员参与演出,也会华夏上映。所以请有点信心好嘛,这种反思战争的,促进中日友好的电影,先天就会饱受两国影迷的关注和期待,会获得华夏方面大力协助,而且也是很容易冲奖的。”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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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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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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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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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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