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宋老,也只能是建议,不能替他做决定。
要说曾将军当下也并非完全没有压力,他当然早就把作战计划上报中枢了,不过中枢的回复暂时还未传来。也就是说,曾将军下令全线出击,其实并没有得到中枢的首肯。
要说起来,作为前线指挥员,他当然有权便宜行事。自古也讲究一个将在挖,君命有所不受。
这种情况下,战机稍闪即逝,他等不到中枢的最终拍板,先行调动队伍,也算是符合程序的。
只是这么做,同样存在风险。
如果一切顺利,最后自然皆大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
要是战事不顺,甚至损兵折将,遭遇挫败,曾将军这个总指挥在程序上的瑕疵,就会被无限放大。
他个人将承担的责任也将不可估量。
因此,曾将军实则同样有压力。
换作那种和光同尘,没有担当的领导,决然不可能这么仓促就发兵的。先出方案,上报中枢,等中枢进一步指示,然后调动队伍,动员队伍,还得各方面准备准备,没个三五天大军根本开拔不了。
至于战机什么的,固然很重要,可程序不犯错,自己不犯错,自然要摆在更重要的位置。
正是因为曾将军有这样的担当和魄力,他才会被任命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才会被中枢大佬们提拔到这个位置,承担这次艰难的驰援任务。
像宋老这样的大人物,也是为曾将军站台来的。
宋老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视作是中枢的态度。
也让曾将军和李云涛副总指挥有了更多的底气。
李云涛虽然不是那种激进分子,但他把位置摆得很正,自己是副手,在细节上帮助总指挥查漏补缺,做一些完善补充。只要不是原则上一眼可见的错误,李云涛必然会拥护曾将军的决定。
就像这次仓促出兵,按正常来说,李云涛这一关就过不了。可李云涛并没有拖后腿,而是积极响应,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推动了出兵的进程。
毕竟,除了各路援军之外,绝大多数队伍,还是西陲大区本地的。
没有李云涛这个西陲大区副总管从中周旋和协调,各路人马想要如此齐心协力,步调一致,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当然,李云涛全力拥护曾将军自然是有原因的。毕竟这次行动,关乎着西陲大区的命运。
名义上,人家总指挥和各路援军,是来支援他们西陲大区的。要是他这个西陲大区本土官员还拖后腿,那就不免有些不识抬举了。打消了各路援军的积极性,到头来最先倒霉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们西陲大区。
李云涛拎得清,自然不会拖后腿。面对一些人的疑问,李云涛也站出来公然支持曾将军:“虽然这是诡异之树的地盘,但我相信江跃和星城那些精锐的情报能力。诡异之树那一脉根须被重创,这是不可置疑的事实。而核心区的混乱,包括陆教授和江先生都是亲眼目睹,亲身经历。如果是单线的情报,或许可能存在一些漏洞,可现在咱们的情报是多线的,是立体的,我觉得综合考虑的话,很难说这是一个陷阱。我不觉得诡异之树的那些代理人,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制造出这么大的一个陷阱等着咱们钻。”
李云涛作为西陲大区的副总管,联合指挥组的副总指挥,地位同样不容小觑。
他的表态,对于局势的影响很大。
之前提出异议的那几位,倒也不是有意唱反调,他们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见宋老和李云涛都站台表态支持曾将军的决定,他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有一个人,却忽然开口了。
“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
众人愕然看着说话之人,竟是中南大区原先名义上的带队人杨向春杨主任。这个身份尴尬之人,自从上次落选执行理事之后,就一直很低调。这次随军,他也很少说话,这时候忽然开口,倒是让很多人有些意外。
曾将军和李云涛不动声色地交流了一个眼神。
他们早就知道杨向春投靠了地心族,包括杨向春手下的游队长那伙人,早就叛变了人类阵营。
这家伙忽然冒出头来,想干什么?
曾将军淡淡笑道:“老杨,你想说什么?”
杨向春正色道:“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跟星城队伍有矛盾,都传闻我打压过星城队伍。这个误会,我也不想多解释了。省的越描越黑。我现在只提一种可能性供大家参考。如果没说对,大家别往心里去。”
李云涛笑道:“老杨,你不用解释这么多。咱们一切行动都是为了人类的命运,你有什么想法,只要是站在人类阵营的角度,都有资格发言。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
宋有光宋老板着脸,却没说什么。眼神冷漠地看着别处,根本没朝杨向春方向看。
看得出来,宋有光对杨向春并不是很感冒。
杨向春倒也不以为意,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道:“那核心区是诡异之树最看重的地盘,是它的基本盘。小江个人能力是很强,但要说在核心区翻江倒海,我总觉得这里头可能存在一些问题。难道诡异之树就坐视不理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实则小江已经被诡异之树降服,被驯服为诡异之树的代理人。送出虚假的情报?实则是让咱们自投罗网?”
杨向春不顾众人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继续侃侃而谈:“你们想,诡异之树控制的代理人,终究数量有限。目前它们顶多也只能守住自己的地盘,想要继续扩张,面对各路援军,难度极大。更别说消灭西陲大区和援军的各路人马。可要是把咱们的人马吸引到诡异之树的地盘里,诱敌深入的话,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同样是打仗,在什么地方打,在谁的地盘打,胜负成败区别可是极大的。”
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倒不是说杨向春的身份不合适说这些话,而是他这些话,内容太过骇然听闻。可仔细一琢磨,这种可能性真的完全不存在吗?
也未必!
那些完全信任江跃的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辩驳。
而暗暗觉得杨向春这话有理的人,则碍于情面,也不好迅速做出响应。
怎么着,就那么急着给人家泼脏水?
人家刚在云城立了大功,孤身独闯龙潭虎穴,深入敌营,到头来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凭猜测就要定人家的罪?
这不合适。
所以哪怕是心里认同杨向春这些话有一定道理的人,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急于表态。
曾将军和李云涛对视一眼,都是暗暗惊讶这杨向春的煽动能力。
这家伙能爬到高位,果然是有一定能力的。这种话术,哪怕是强词夺理,也是很具煽动性的。更何况,这家伙的歪理乍一听还有几分道理,且语气还显得特别公允。
我不是因为私人恩怨说这些,而是出于人类阵营的大义提出这些。不管你们信不信,事实是不是这样,我都有责任将这种可能性提出来。
至于如何判断,大家看着办。
不得不说,杨向春这套话术,对人心的影响不小。
现场短暂的沉默后,三三两两便有人交头接耳起来,显然是在探讨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
一旁的江樵,本是文质彬彬的人,此刻也是气得脸色都红了。
拍案而起叫道:“一派胡言,杨主任,你身为中南大区的带队人,就是这么揣度为中南大区浴血奋战的战士吗?”
杨向春一摊手,无奈叹道:“你看,我明明就是出于大义,发表个人的看法,提出某种可能性,为什么总是要联想到私人恩怨呢?江先生是江跃的父亲,你舐犊情深的心理,我是可以理解的。”
江樵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举止,愤然道:“你少来假惺惺。明明你就是搞私人恩怨那一套,说什么人类大义,简直是妖言惑众。”
杨向春的城府很深,继续苦笑道:“江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不妨理智地考虑一下,诡异之树如此强大,扩张如此之快,当初西陲大区整个大区的力量都没能阻止它的扩张,核心区龙潭虎穴,那么多能人异士都未能从中搜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甚至都没几个人可以全身而退。而小江却轻而易举混入,并轻而易举把核心区搞乱,你觉得这前前后后的反差,难道不古怪么?难道西陲大区那么多精锐,都不如他江跃一个人好使?当然,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具体论证,须得集思广益。而不是光靠一腔情绪啊。”
要说斗嘴皮子,江樵这种学者型官员,哪里可能是杨向春这种老油子的对手。
江樵这辈子就没在口舌之利上花过时间,而杨向春能上位,半辈子的官场生涯基本是靠这张嘴皮子和那钻营心术。
两人这一交锋,江樵顿时大落下风。倒是给人一种无理取闹的感觉。
宋有光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冷冷道:“小杨是吧,我不能说你完全在造谣,但是你说的这些,总得有些根据吧?”
杨向春对宋有光还是有些畏惧的,讨好似的笑道:“宋老,其实我说的那些,不就是根据嘛!西陲大区整个大区的力量都未能阻止诡异之树的扩张,而小江一己之力却颠覆人家核心区和外围各条战线,这从常理上分析,的确处处透着不合理,逻辑上说不通啊。”
宋老淡淡道:“西陲大区对诡异之树认知不足,而江跃在中南大区和诡异之树一直交手,这能比吗?如果说整个国家,谁对诡异之树最熟悉,江跃就算排不到第一,至少也是前三名。你杨向春在后方嘴皮子一碰,就想抹杀前方将士的努力。人家的血和汗都白流了,这合适吗?”
宋老可不是江樵,以他的阅历和资历,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把杨向春挤兑得无话可说。
而且他这话传达的态度,这是要力挺江跃到底。
这让那些暗地里认同杨向春那个猜测的人,心里也不得不估量一下,这时候是不是该做出头鸟。
杨向春尴尬地笑道:“宋老,我真没有抹杀前方将士努力的意思,我只是担心……”
“说好听点,你这是瞎担心,说不好听点,你这就是散布焦虑,动摇军心。”宋老冷冷截断他的话,直接给他扣了顶大帽子。
这让杨向春大惊失色:“宋老,这可就冤枉人了。临时会议,指挥组要求大家表态,我只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怎么能算散步焦虑,动摇军心?退一万步讲,万一被我不幸言中,那个后果,难道要全军承担?”
江樵忍不住,呵斥道:“绝不可能!我老江家的人,或许没你杨主任那样会做官,会来事。但有一点不用怀疑,那就是骨头硬。我儿子有可能不敌诡异之树,甚至牺牲在前线,但绝不会背叛人类阵营,去做诡异之树的走狗代理人!我们老江家没有这样的基因!”
宋老抚掌赞叹:“说得好,虽然我跟小江打交道次数不多,但我自问不会看走眼。小江绝不是那种苟且偷生的叛徒。”
杨向春喃喃道:“我又没说他是叛徒,我就说是身不由己……诡异之树布置的陷阱,万一小江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呢……”
曾将军一摆手,喝道:“够了。”
杨向春被曾将军打断,讪讪地笑了笑,摇头叹道:“好吧,大家都觉得我多事,我不说就是。”xǐυmь.℃òm
曾将军目光复杂地看着杨向春,充满玩味:“杨主任,我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你。”
杨向春正色道:“总指挥客气了,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可当不起这个请字啊。”
曾将军笑了:“那好,我就直说了。恒城的游队长等人,不是深入敌营搜集情报么?为何这段时间,毫无动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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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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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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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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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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