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自然没有食物储备,不过江跃头一天从城里回老宅,带回不少食材。
厨房很简陋,只剩一个烧蜂窝煤的小灶,蜂窝煤倒囤了几百个。
毕竟是过节,也不能太简陋。
咸水鸭是城里带回来的熟食,再加上一盘小炒牛肉,一盘红烧鱼块,配几个家常小炒。
这顿饭倒也像模像样,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让三狗胃口大开。
“二哥,商量个事呗?”三狗啃着鸭腿,嘴里一边嘟囔。
“没商量!”江跃头也不抬。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三狗急了。
“不说我也知道什么事。”
“那你说说,要是没说对,那就得答应我一件事。”三狗抖起了小机灵。
“想我带你去城里,可以!考上城里的中学。”
三狗那点小心思,江跃清楚不过。
一个考字,让三狗跟针扎的气球似的,蔫了。
嘴里的鸭腿顿时索然寡味。
“二哥,我保证就去玩两天。你就带我去玩玩呗。”
清明有个小长假,玩上两三天倒不是多大的事。不过三狗这小子属猴的,顺着杆子就能往上爬。
一旦答应得太痛快,必然会有各种后续要求。先晾他一晾再说。
三狗不知江跃心思,正要磨缠,院子外却有人喊一声。
“有人在家吗?”
哥俩出门一看,是个过路的老汉。
圆斗笠配一身青褐色的蓑衣,脚上踩着一双如今极少见的芒鞋,沾满污泥。
本身就驼背得厉害,再加上背个鱼篓,看上去更加佝偻。
那身蓑衣也很奇特,比寻常蓑衣宽大不少,竟隐隐有些奇怪的花纹,看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但总体还是可以判断出是个渔翁。
“小哥,老汉路过这里,讨一碗水喝。”老人口音很重,话说出来只勉强可以听得明白,倒确实是这百八十里的乡音土话。
“公公,要不进来坐一坐?”老江家虽不是什么显赫世家,家教却向来不缺。待人接物方面,江跃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娴熟礼数。xǐυmь.℃òm
“不了不了,这一身泥巴,可别脏了家里。”老汉连连摆手。
“三狗,去给公公倒杯水。”
三狗屁颠颠进去,倒了一杯温热开水。
老汉接过杯,刚凑到嘴边,又摇摇头:“乡下人烂贱。一辈子都喝不得开水,喝了就闹肚子。打点井水就行。”
“嘿,瞧你这公公,哪有开水不喝,还喜欢喝生水的?”三狗吐槽,手里倒是没闲着,走到院子边上的水井打上一小桶。
咕咕咕咕……
别看老汉佝偻干瘦,喝起水来倒颇为豪情,而且量大的惊人。
一小桶水,眨眼工夫就被他喝了个底朝天。咂咂嘴皮,竟有些意犹未尽。
连三狗这种吃喝全能的夯货,也看得啧啧称奇。
接过老汉递过来桶,三狗莫名其妙想起那年在城里喝饮料中了“再来一瓶”的彩,脱口道:“再来一桶?”
“再来一桶?”老汉好像斟酌了一下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随即爽快一咧嘴,“那就再来一桶。”
又一桶下去,竟又是一个底朝天。
三狗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嘀咕,自古只听说饭桶,还是头一回见识了什么叫水桶。
老汉这回似是喝足了,摆摆手要走。
走了几步,又晃晃悠悠返回来,朝江跃招招手。
“小哥,喝了你两桶水,送你几句话。”
“公公请说。”
“呵呵呵呵……”老汉莫名其妙笑了笑,喉咙底下好像鱼吐泡泡,叽叽咕咕似乎嘀咕了几句什么,又好像啥也没说。
“切记,切记。”
老汉留下一脸诡异的笑容,蹒跚而去。
“三狗,你听清他说什么了吗?”
“二哥,你也没听清楚?臭老头不会是耍我们吧?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三狗恼了,要追上去理论。
江跃拉住不让去,摇摇头:“算了,老人家那么一大把年纪,横竖不过是两桶井水。”
哥俩悻悻回屋。
还没走到堂屋,哥俩就发现走廊上的异常。
“咦?二哥,这走廊上写着什么?!”
走廊上赫然多了三行大字,笔走龙蛇,颇有气象。
第一第二行各十个字,第三行有十二个。
谁写的?
后门关着,屋里没人,他们哥俩一直在院子外,不可能有人从院门进来。
而且就这么会儿工夫,要写成这么多字,很不科学啊。
最诡异的是,这字竟是水痕写成。
蘸水写大字,江跃在城里倒是常见。
公园里,甚至小区空旷处常有喜好书法的老头最爱这么秀上几手。
说它诡异,诡异在四点。
一,这字出现得极其诡异,字迹从容,没有任何仓促之感,这么短短一点时间,正常手速很难完成。
二,院子就这么大,他们站在门口,跟走廊之间也就七八米,就算有人偷摸写这么多字,不可能不闹出半点动静。
三,一般蘸水写大字,都是即写即化,痕迹会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可这水痕的迹印竟好像比墨汁还浓,完全看不出逐渐要淡化的迹象。
当然——
最诡异的还是这三行字的内容!
白虎斗青龙,天地捅窟窿。
朱雀脊梁断,人间多事端。
是非之地多是非,不要久留啊。”
如果说之前江跃还仅仅只是停留在猜测预感,这三行字猛地出现,将他心里最后一点点侥幸心理彻底打破。
之前那些预感,恐怕真要实锤了。
三狗毕竟才十二岁,这些绕口的文字,小学尚未毕业的他压根没看不懂,也无力琢磨背后有什么深意。一把抓起靠在门口的柴刀,冲进屋里。
里里外外翻找一遍,最后沮丧地走了出来。
摇摇头:“后门关着的,屋里也没人。”
“跟我来。”江跃却有所感悟,快步朝院子外头走去。
“先前那个老人家,是往这边去的吧?”
江跃带着三狗,沿着那老渔翁离开的方向,一路追索过去,直到道路尽头,在一条小溪涧附近停了下来。
江跃扒开草丛,一只鱼篓,一双破芒鞋弃在里头。
到了溪涧这里就是断头路,除非趟过去。可这段时间雨多,溪涧的水很深。别说是上了年纪的老翁,就算是壮年,不借助工具,断然不可能趟得过去。
而且就算趟过溪涧,鱼篓这种吃饭家伙没理由扔掉。
“二哥,你看,水里有东西!”
三狗眼尖,指着水面叫。
果然,溪涧下游二三十米处,有一活物在水波忽沉忽浮,凫水而去。
那物有头,有四肢,背上有壳,壳上有纹。
赫然是一头老龟。
三狗看得真切后,叹一口气,深感可惜:“要是有张网就好了,这么大一只龟,大补之物。弄到镇上卖,怎么也值好几百。”
这时候就体现出年龄小的优势了。
年幼无知,无知无畏,不会瞎联想,也就没有什么困惑。
一路回去,三狗不住吐槽那个借水喝的老头,觉得他肯定有同党,故意装神弄鬼,戏弄他们。
至于动机,三狗归结于欺负他们哥俩年纪不大,大人不在家。
江跃也不解释,没必要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跟着担这份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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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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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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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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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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