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里,众多大臣都对于这所谓的罗刹国不清不楚,有人甚至认为这个南侵的罗刹国是唐代时的流鬼国。
唐代时的流鬼国在堪察加半岛,其北的楚科奇半岛上还有个夜叉国,在流鬼国东南还有个驱度寐,都在外兴安岭以北。
“陛下,新唐书东夷传记载,在黑水靺鞨东北,少海之北,有流鬼、夜叉、驱度寐三国,其流鬼国,去京师长安一万五千里,三面阻海,多沮泽,有鱼盐之利,然地气早寒,以皮毛为裘,胜兵万人,贞观十四年其王来朝贡,授骑都尉,不知索伦人说的罗刹人入侵,可是这流鬼国?”
文渊阁大学士严我公虽是个举人出身,但书却没少读,一说罗刹他便想到了流鬼国。
“也对,也不对。”朱以海也知晓这个时代,其实对中原以外认知不多,能够知晓贝加尔湖,知道夷播海在哪,知晓奴儿干,都算有见识了,一般人顶多知道长城以北有蒙古,山海关外有女真。
流鬼夜叉国的人,都是土著,他们习惯住在海外木屋,出行用狗拉雪撬,穿动物皮毛,射猎野兽和捕鱼为生。
因为喜欢带着兽牙项链穿皮毛,形像野蛮,又在极北冰雪之地,被唐朝人给人取了流鬼、夜叉这样的国名。
“给诸位爱卿看一样宝贝!”
朱以海也没多解释,直接拍手让刘朝去东西来。
刘朝取来一副地图,在殿上展开。
“坤舆万国全图,”首辅文安之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张图上椭圆形的地形,高五尺,宽一丈二左右,绘着世界各国。
地图上大明在地图中间线偏左一点位置。
几位大臣对这图倒不陌生,这图的原图是由大明官员李之藻所绘制的世界最早彩绘世界地图,眼前这副不是原本,而是万历三十六年的彩色摹绘本。
据说此图原是万历十二年,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到达广州,自制万国图志,万历二十九年到京师献图,后令太仆寺卿李之藻绘制,后来下诏摹绘了十二份留存于世。
地图上南北美洲是粉红色的,亚洲是淡土黄色,欧洲和非洲近于白色。
河流是双曲线,山脉淡绿色勾勒,海洋是深绿色波纹,地图上甚至还把南极洲都描绘出来了。
图上澳大利亚,标为南方之地。
但是这张图也有不少疑点,说是利玛窦所献,可上面却少了许多欧洲城市,甚至连他的家乡出生地马切纳都没有,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重要城市佛罗伦萨与托斯卡纳,最重要的是竟然没有代表利玛窦信仰的宗教领地教皇国,这无疑非常违背常理。
甚至图中中国地名,也都不是当时的,而是更早的,比如远安镇,清虏镇,威虏镇,土剌河,杀胡镇,斡难河、榆木川(永乐去世之地)。
越南也早脱离大明自称安南,图上却也仍沿用旧称交趾。
种种迹像表明,图不是利玛窦所制,朱以海也早听说其实这图是永乐七下西洋的郑和留下的。
当时的欧洲还没发现澳洲,而在中国文献上,元朝汪大渊曾去过非洲,回程路过澳大利亚,在《岛夷志略》中对澳洲有过描述,郑和重走一遍汪大渊路线可能性极大。m.xiumb.com
朱以海还特意派锦衣卫进行了调查,最后得出结论,其实这张图原本就是根据郑和留下的资料绘制的,万历年间重新绘制了一份。利玛窦并不是指导绘图,仅是参与其中,后来还把《坤舆万国全图》传到西方。
当然,今天朱以海拿这张地图出来,不是为了这个。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张图真的很神奇,居然把整个世界都描绘出来了,但对于朱以海来说,这张珍贵的地图,其实就跟此时的几乎所有地图一样,都有些过于简陋,甚至很不准确。
比如朝鲜,就显得大了点,渤海黄海画的太小。
至于贝加尔湖更不用说,画的好像一条长龙一样,长的过份了,都跟万里长城有的一比。
当然,白令海峡、北极这些都标的很清楚,连北极极昼极夜都标明了。
堪察加半岛也注明了是狗国。
可是总的来说,还是偏差极大,库页岛都没标清楚。
拿这地图看,对西伯利亚可以说很难有个真正准确的认知,反正就是很多大山,三面环海,上面甚至还标着室韦、靺鞨这些古老称呼。
“拿地球仪和沙盘来。”
世界最早的地球仪是在一百多年前由海商贝海姆发明的,根据地理学指南这本书完成,但这个地球仪的世界地形既不准确又已过时,印度洋是向东西扩展的海洋,特别是非洲海岸,错误太多。
到此时,有更多地球仪出现,但刘朝让人搬进来的却是一个巨大的地球仪,这上面的四大洲七大洋可准确多了。
特别是上面大明和周边的,极为精确,秦岭、昆仑、大别山、五岭、太行、燕山、阴山,长江黄河等都很精准。
若是跟那副万历世界地图比,更能发现差距极大,尤其是关外地方更大。
而当朱以海又让刘朝他们搬来一副长城以北直抵西伯利亚北冰洋的沙盘后,文安之、王之仁等全都惊的张大了嘴。
朝鲜、倭国、萨哈林岛、海参崴,黑龙江、贝加尔湖,大兴安岭、外兴安岭、白令海峡。
对于这些大臣们来说,这好像是地理大发现一般。
这地球仪和沙盘都是朱以海自己用了几年时间,一点点的重新绘制草图,慢慢修改,让工匠们不断的制作、改进,最终完成现在的模样,虽然在朱以海看来,还是太粗糙,不够精确,但比起万历版的世界地图,那是强太多了,已经能称为高精。
他手指着沙盘上的贝加尔湖,比万历地图上小的多了。
“这是我汉唐王朝口中的漠北北海,北海东面的这片山脉,也叫大兴安山,在其东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山脉,大兴安岭,古代也叫大鲜卑山。
大兴安山的南面,是漠北蒙古的肯特山,从这里发源了鄂嫩河,鄂嫩河与发源大兴安山的昂依得河,汇合后,在下游点又汇合了尼布楚河,便是黑龙江上游的主流石勒喀河,
往下至漠河、雅克萨附近汇入另一大支流额尔古纳河,便一路向东南流,最后在中下游汇入江北的另一大支**奇里江,直入大海,海口附近便是永宁寺所在的奴儿干了,而所注入的海,我华夏唐宋时称为小海。”
随着皇帝的手指在那沙盘上指指点点,大臣们也都一下子看的真真切切。
黑龙江居然源起漠北蒙古,最后直入大海。
一头是北海,一头是小海。
而其中下游的北面是外兴安岭这一天然山脉屏障,护住的是黑龙江、乌苏里江、苏松江下游的一片巨大的三江平原。
就算这里是北地,极为寒冷,但大家都能从这地形沙盘上,直接感受到这里绝对是能够耕种的好地方,平原面积比辽河平原和上三江平原还大的多。
“这罗刹国呢,其实不是外兴安岭以北的流鬼国,但确实是从外兴安岭北面来的。”
朱以海指着地图上很明显的一条大河,“这是勒拿河,从北海那里发源,直入北冰洋,在这条河的中下游,有一座才建了十几年的城,雅库茨克。
越过外兴安岭入侵库伦人的,正是从这里来的。但这里的罗刹人,其实是哥萨克。”
一说哥萨克,王之仁马上道,“哥萨克臣知道,他们不是沙皇俄国的人吗?据说是一群流民组成的佣兵?”
“差不多吧。”
“可是沙俄不是在最西边吗?”
王之仁指着那沙盘上最西边的位置。
“沙俄以前确实只是在乌拉尔山脉以西,他们以前只是蒙古金帐汗国统治的,后来建立莫斯科公国,后来不断扩张,早就开始向东扩张,灭掉了乌拉尔山脉以东同样从金帐汗国里出来的西伯利亚汗国后,继续向东扩张。”
“雅库茨克就是他们在勒拿河流域的中心,他们在此设立要塞,还建了督军府,派了督军,在这里抢掠、征税,而他们这几年频频的向南,就是为了抢夺控制黑龙江流域,因为这里适合耕种粮食,雅库茨克一带虽有水运便捷,也有许多皮毛可获得,但却终年常冻,无法获取粮食。”
朱以海告诉大臣们,沙俄人几年前就已经到达了黑龙江,他们攻击抢掠索伦人,最后被围攻,冬天没粮,便吃人。不仅吃掳来的索伦人,最后连他们哥萨克自己人都吃。
他们九十人被吃掉了四十多人,最后只有一半出海,跑到小海北面海湾,从之前另一支抢掠探险队留下的营地那里获得了些补给,并在那休整半年后,沿着他们的路线从陆路翻山返回了雅库茨克。
他回去后向督军禀报了黑龙江的肥沃,献上了许多地图,各种搜集的情报。不过因为前督军彼得戈洛文调回,而上一支探险队历经三年,最后却吃掉了自己一半人,所以被定罪下狱。
不过新来的督军弗兰克茨别科夫得到了黑龙江的详细情报后,却是迫不急待的招募哥萨克再次南下入侵,这次由出身农村的哈巴罗夫率领,
哈巴罗夫出身农村,后来加入探险队,但他的探险并不成功。
直到他来到勒拿河流域,他先是贩盐,然后又开农场种地,硬是在雅库茨克这种永久冻土地上,挖地三尺种庄稼成功,成为雅库茨克最大的粮商,他一跃成为暴发户。
结果他被上任长官彼得戈洛文盯上,不仅没收了他的全部盐和粮食、土地,最后还以偷税、盗窃的罪名把他扔进了监狱。
趁着新督军上任招募探险队,他向督军报告说自己知晓一条更安全更便捷的路线,可直抵黑龙江平原。
新督军便把他从牢里放出来,让他招募人马,他凭自己名气招募到了七十名哥萨克,带着火枪铁炮乘着船就出发了。
他确实换了一条路线,是从贝加尔湖方向,直接从黑龙江的上游南下。
他们凭着火枪铁炮,袭击上游的鄂嫩河、尼布楚河等地的索伦人。那里的索伦人自称达斡尔人,中原也有叫他们达虎儿部的。
鄂嫩河一带的正是达虎儿部诸哈拉里的鄂嫩哈拉、尼布楚哈拉等部族,这些哥萨克偷袭攻打,攻破了数座达虎儿部寨子,强迫他们交纳税赋,甚至直接抢夺他们的貂皮等,还抢夺他们的粮食。
并在上游占据城寨,以做为自己的后勤补给站,支持他们向下游掠夺征服。
鄂嫩哈拉和尼布楚哈拉两大部族先后被他们击败,只得逃往下游的雅克萨一带,那里的头领拉夫凯是另一个哈拉的首领,他统领着五座城寨,拉夫凯驻地在漠河对岸,第二座是他女婿的,第三座是另一位首领阿尔巴西的雅克萨城。
因为败逃来的鄂嫩哈拉的达虎儿人告诉他们罗刹人凶狠,拉夫凯便带着族人离开聚居的城寨躲避。
哈巴罗夫在拉夫凯的领地,五座城栅都没抢到东西。
拉夫凯自知不敌,于是也立马向其它达虎儿哈拉的同族部落求援,各部联合起来准备对付他们。
同时还派人去南面三姓城准备找援兵,结果到了才发现大清居然亡了?
拉夫凯的使者倒是见到了大明使者,大明使者很热情,告诉他们大清虽然亡了,但这里本来以前就是大明奴儿干都司之地,罗刹人入侵,大明自然要帮索伦人击退侵略者。
那个使者,正是先锋舰队的林学舞,他将使者带着回到海参崴,然后又在入冬前返回了中原。
达虎儿使者向朝廷报告罗刹入侵。
而黑龙江、精奇里江也有许多达虎儿、赫哲、鄂温克等部族派了使者来京向朝廷报告,说罗刹人入侵,抢掠杀人,偷窃,还逼迫他们纳税。
朝廷不少官员,对那遥远的黑龙江流域很陌生,什么尼布楚、雅克萨,他们都不知道在哪。
甚至分不清达虎儿、赫哲、索伦、萨哈林等这些名字的区别。
还以为仅仅只是部落间的冲突而已,好在朱以海是知晓沙俄人的侵略性,听闻此事后,立马着手安排。
“沙俄现在每年都有几千人越过勒拿河,到远东来捕猎、征税,甚至是抢掠、偷盗,现在整个西伯利亚的皮毛所得的贸易、税收,占据沙俄国家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他们现在还在向外兴安岭以南的黑龙江流域入侵,想要夺取这片平原。”
“黑龙江流域,向为我大明奴儿干都司旧地,就算是外兴安岭以北之地,在唐贞观之时,就已经称臣入贡,是我华夏藩属,岂容沙俄侵占?”
“关外虽远,却了没有一寸地是多余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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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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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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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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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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