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那女的跟鸡一样的扑棱着飞,尖叫着大喊“救命”。
另一边,激情犯罪的同学早已经跑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说实话,罗广亮当时一点也不想跑,他只觉得很窝囊。
但偏偏为什么窝囊他又说不清。
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早就二话不说上手了!真跌份!
不不不,好像那样也不对,好像更应该揍同学一顿才是!
这他妈算是什么事儿!
反倒弄得自己跟坏人似的!而且事儿还闹大了!
真是个傻X!你他妈打过架吗?
为这么点事儿,动什么刀,捅什么人啊!
当时的罗广亮一肚子气,却偏偏不知道该朝谁去发火。
他甚至懒得报复刚刚那给了他一拳的“皮夹克”,只有默默的拎着擀面杖慢慢往家走。
一路上,甚至回到家里,他脑子里全是闪着这件事的经过。
他无法不去琢磨到底怎么一回事。
然而时间根本就没给罗广亮自己想明白的机会。
当天晚上,那对男女报了案,罗广亮那个同学就被抓着了。
跟着第二天一大早,公安就找到罗广亮的家里来。
当他们给罗广亮戴上铐子的时候,罗广亮才真正搞明白,原来他那个同学骗了他。
那臭小子才是不断骚扰人家未婚妻的恶人,他根本不该管这种破事。
最终的结果,是罗广亮那个同学作为主犯被判了七年,而罗广亮自己落了个三年强劳。
在拘留所里,罗广亮肠子都悔青了。
这事只要想起来,就叫他说不出的恶心。
他打了那么多次架,就数最后这次没冤枉,最没出息,最不应该。
其实他根本就没能动手,去了就是白挨了一老拳,却要为此付出三年的自由。
合着全是因为同学犯骚!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白蹲了三年。图什么!
以后谁找他帮忙打架他就先揍谁!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因为这件骚事,罗广亮所拥有的一切全毁了。
本来已经两只脚迈进市队的他,事发之后,被队里彻底除名了。
职业运动员的生涯至此为止。
冠军,奖牌,领奖台,全都成了泡影!
另外,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因为这件事儿的特殊性质问题,罗广亮背上了流氓和强X犯的罪名。
——————
街道里传得神乎其神,好像他才是恶贯满盈的主犯。
那不用说,亲人们同样也丢够了人,也伤透了心。
尤其是罗师傅,一向最以这个儿子为荣的他,受的刺激最大。
为这事儿,他这个当爸爸的觉得简直没脸再见人了。
当天喝得酩酊大醉,甚至气晕了过去,被送到了医院里。
等到出院之后,他就把罗广亮的奖状都扯了。
不但对外宣称罗家再没有这个儿子。
不让罗家任何一个人去看望这个儿子。
甚至连邻居们提及都不行。
一旦有人询问,哪怕是好心好意。
罗师傅也一定冷脸关门进屋,再也不吭一声。
于是罗广亮,就成了2号院里,众所周知,谁也不敢触碰的罗家禁忌。
三年来,再无人提及过这件事,也没人问过罗广亮。
除了罗婶儿偶尔想儿子了,自己躲屋里偷偷抹眼泪。
或是罗广盛想起了弟弟,自己跑出去到副食店喝上一盅闷酒。
除了各家邻居们,远远望着罗家的门口,自顾自的长叹一口气。
就好像这个院儿里,这个家里,从来没有罗广亮存在过一样。
这样的遗忘,对于罗广亮而言,当然无异于世界末日。
从小就受到人追着捧着,被视为天之骄子的他。
忽然间就变成了一堆被扔掉的垃圾,感受到了鸡嫌狗不待见的滋味。
这是什么样的落差啊?
有人常说“失落感”这个词儿。
整整三年,罗广亮没见家人一面,也没收到过一封信,他就是这种感觉。
就像是从很高的山上掉了下来,半空中没着没落的那种滋味。
甚至在三年之后,他也没能摆脱这样的冷遇处境。
这不,年根底下,因为表现不错,提前四个月“解教”的罗广亮回家来了。
可急赶慢赶,从茶淀儿赶回来之后。
等待他的不是亲人的笑脸,热乎乎的饭菜。
而是全家望而兴叹的忧愁和苦闷,和难以解决的家庭矛盾。
妈是想他,哥也想他,嫂子并不嫌他。
甚至从未谋面的小侄子还冲他笑,要他抱。
可亲爹这关难过啊。
罗广亮怎么也没想到,过去最疼他的人,如今反倒是最恨不得他死的人。
在众多街坊邻居围观的情况下,他的父亲竟然当众骂他是忤逆。
不但把着门死活不让他进,脸上还全是嫌憎和厌恶,好像他是个瘟神。
多亏全家人一起替他说好话,求情,最后甚至是边大妈叫来了派出所的民警一起来说合。
罗师傅才终于松了口,不再满口嚷嚷非要把罗广亮撵出家门,扔给政府管了。
但他退的这一步也是很有限的。
他仍旧不许小儿子搬进屋住,只让家里人凑合给他在厨房里铺了张床铺。
说晚上愿意回来睡觉可以,白天不许这儿待着碍眼,该干嘛干嘛去。
那想想看吧,这是个什么景儿?
小厨房,那是人住的地方吗?
何况早就改燃气灶了,连个取暖的火炉子都没有。
这样四处漏风的小房儿大白天还不让人待。
这仍然是要把罗广亮臊走,父子间就此决绝的意思啊。
就这样,腊月二十八,二十九两天,天刚一亮。
罗广亮就爬起来了,把院儿里院儿外扫上一边,然后就消失了。
直到晚上八九点了,他才不知道打哪儿回来。
静悄悄的谁也不惊动,自己进厨房,找罗婶儿给他留好的饭菜吃。
然后就用冷水洗把脸,刷个牙,主动帮院儿里回了水,衣服也不脱,就裹着他那被子睡了。
这样的可怜,这样的凄凉,哪家邻居看着不心酸啊?
可没人敢说,也没人敢劝。
因为连边大妈都在罗师傅那吃了软钉子。
派出所民警的面子都不管用,谁还能说动啊?
大家都怕招罗师傅不乐意,更怕万一再扩大了矛盾,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啊!
所以这一年啊年根底下,可想而知这整个2号院的几户人家都是什么心情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各自的家里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偏偏罗家那冰库一样的小厨房还躲着一个,各家大人从小看着长起来的罗家老三。www.xiumb.com
谁要说心里好过,能当没这么一回事,还能踏踏实实的过节,那才见了鬼呢。
而大家更担心的是,都怕罗广亮的心,从此一下碎成了八瓣儿。
从此什么也不信了,破罐破摔,离正常的人生越走越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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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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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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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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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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