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才穿西服啊?
赫鲁晓夫穿西服,艾森豪威尔穿西服,资本家穿西服,洋买办穿西服,汉奸鬼子穿西服,只有坏蛋才穿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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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恐怕谁都得承认,穿上西服的人确实很精神,很提气。
而到了今天,即使是真正的坏蛋,如果穿上西服,看上去也就跟个好人似的了。
更加具有迷惑性。
就比如说就今儿这日子口儿,下午五点半,站在扇儿胡同2号院当院儿里的这宁卫民吧。
这小子要是不主动往外亮他的市侩,不把他灵魂里的龌龊往外彰显,不告诉别人他怎么占公司的便宜,大发横财,一心向往腐朽堕落的生活方式。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保准儿谁都得对他大拇指,把他当成天下间第一等的大好人。
不为别的,就因他不但穿着小西服,混得有模有样儿,而且对邻居们也忒大方了,是真舍得啊!
他竟然把小山一样成堆的衣服都摞在当院儿里,然后满院儿的串游。
把正在做饭或是正要做饭的各家各户的女眷们,都喊出来挑衣服,说是白送。
只不过这局面压根没人看得懂。
没头没脑的撂下这么多衣服让随便拿,邻居们又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所以大家伙自然要犯嘀咕,没人真动手。
如此一来,倒是让宁卫民着了急,上了火,他是一个劲的催啊。
“大家挑吧,快挑吧,还等什么啊?合适您就拿走穿去,千万别拘着面儿。”
“我说各位大妈大婶儿,我的秀芝嫂子哎,你们都怎么了?痛快着点行不行?拿啊!我不要钱,白给还不拿啊?”
“嘿,真费了老鼻子劲了。这不是贼赃,是我从服装厂弄回来的库存积压商品,给咱们大家伙发点小福利……”
见大家还是面面相觑。
宁卫民砸吧砸吧嘴,不禁很有点痛惜自己的人品。
没辙,最终他只能求助罗广亮给自己佐证。
“你们不信啊?不信就问广亮啊。这些衣服就是他今儿去厂子帮我拉回来的,连厂长他都见着了……是不是,三哥?我说三哥哎!你言语一声!”
宁卫民扯着脖子跟罗广亮大声招呼。
可也得说明白了,刚才搬衣服,宁卫民是一点都没动手,全指着罗广亮一个人卖力气啊。
罗广亮把车上的衣服全都卸了下来,再一捆捆都趸进院儿里,也好几百件儿呢。
虽然以他的身板儿,不至于累得筋酸腿软,但难免口干舌燥。
这不,为了解渴,罗广亮正对着自来水管一气儿猛灌呢。
这时候宁卫民去招呼他,那绝对的强人所难啊。
罗广亮哪儿顾得上回答这个呀?
顶多只能是伸着胳膊挥挥手,算是做了个回应。
好在,这简单的表示已经足够了,罗广亮的信用似乎比宁卫民更牢靠。
2号院的邻居们终于像刚听明白一样,发出兴奋的惊呼。
“民子,你还真让我们白拿啊?那……我可就拿了,真拿了……”这是米婶儿。
“哎哟,敢情您才明白啊。我说您今儿怎么了?往日的痛快劲都哪儿去了?您就赶紧挑吧,看得上眼,就多拿点。算您给我面子。拿的越多,您越瞧得起我。”
宁卫民假意夸张,嘴还倍儿甜,这让米婶儿分外高兴。
可就她要动手挑拣的时候,边大妈又发话了。
“大民子,这不合适。哪儿有白拿人家东西的道理?怎么也得按进价给……”
身为居委会主任,边大妈可从不白占旁人的便宜,更知道天底下没有那么多便宜可占。
这老太太好心眼儿,是紧着替宁卫民着想。
只是经她这么一说,边家的儿媳妇李秀芝和罗婶儿也都跟着附和,反倒把兴高采烈的米婶儿弄得僵住了。
再白拿当然不好意思,可要花钱吧,兴头自然不一样。
而眼瞅着刚挑起一点的气氛,就要被边大妈毁于一旦,宁卫民赶紧重申。
“别介别介,我说白给就白给。哎呦,我的亲大妈哎。您还给我钱哪?那我是不是还得给您掏饭钱啊?平日里我沾您的光还少了?您这是今后做不打算让我蹭吃蹭喝了吧?”
跟着他故意一吸溜鼻子,装着闻见了香味儿似的说。
“哎哟,明白了,敢情今儿您家里吃好的啊?难怪跟我外道了?”
边大妈是又好气又好笑。
“臭小子,跟你大妈唱哩格儿楞是吧?不过是刚上屉的茵香馅包子,也值当你这么惦记?我还发愁这包子包多了搁不住呢。想吃还不容易?一会儿你和广亮就一起过来吧,大妈管你们够。”
宁卫民这下可得着理了。
“对嘛,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咱们彼此就跟一家人一样。我吃您包的包子,您穿我弄来的衣裳,这不很正常吗?您还非跟我提钱,至于的嘛。”
随后他还顺杆儿爬。
“那什么,米婶儿,包子有了还缺碗儿粥。我可闻着您家红豆粥味儿了。怎么样?一会儿熬好了,也得给我和广亮来一碗儿吧?”
米婶儿自然也是满口应承。
“有有有,我不但管粥,还管咸菜呢,刚从六必居买的小酱黄瓜……”
邻里之间逗闷子也是一种乐趣。
这话弄得大家都忍不住的笑,气氛瞬间又回归正常。
但这并不是说宁卫民就不着急了,让他急赤白脸的还在后头呢。
因为大家高兴是高兴,动手是动手。
可毕竟有了边大妈的话在前,大家表现都很克制,根本放不开手脚。
压根没出现宁卫民希望看到的那种热火朝天,横拿竖拿,不拿白不拿的劲儿。
尤其是罗婶儿,她居然只替儿媳妇苗玉娟挑个一件儿粉色的衬衣就要回去。
这哪儿行啊?
于是宁卫民只能再度干预。
“罗婶儿啊,您可太不给我面子了。就拿一件儿?这些可都是您儿子大老远拉回来的,您都对不起广亮这一下午耗费的工夫。最少也得拿上个二三十件儿才行……”
跟着他就又掉头跟罗广亮招呼上了,不容反驳的说。
“三哥,大婶儿跟我见外,不把我当一家人看。可你是知道的,这东西对我实在算不得什么。这事儿我拜托你了,你再受累一回,把大婶儿刚才挑的这一卷衣服,全抱回家里去。”
没的说,就凭这豪迈劲儿,这语出惊人,登时就把场面给震了。
除了罗广亮,大家不但手停了,眼睛也瞪得溜圆。
那表情个个就跟“撞克”了似的,好像宁卫民不是这地球人一样。
不为别的,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见过这么往外给东西的啊?
这么好的衣裳,合着能真当是破烂啊!
嘿,话匣子里老播放马三立的相声《开粥厂》。
可谁能想到,这2号院儿里真出了还居然真冒出个马大善人一样的人物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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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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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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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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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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