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更能体现出当年体制内的优越性。
首先从大面儿上讲,单位里几乎就没有临时工。
哪怕是装卸工,哪怕是保洁,哪怕是刷碗的、扫地的、打扫厕所的,也一律是正式编制的职工。wWW.ΧìǔΜЬ.CǒΜ
而重点在于再苦、再累的岗位,也能变得不苦不累。
没别的,秘诀唯有人多而已。
明明一个人就能干的活儿,用三个人来分担,谁还能叫苦叫累?
其次在职务上的叫法,我们国营旅馆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饭店也有区别。
虽然一样划分了前厅部、客房部、餐饮部、工程部、财务部、行政部这些部门。
每个部门也都有经理。
但再往下细分就不一样了。
国营旅馆可没有什么主管、领班的。
与主管、领班能够进行对标的基层干部就是组长和副组长。
像宁卫民办入职手续找过的政工组、后勤组,就统统隶属行政部。
前厅部也一样,往下分为接待组和经营组,也可以简称为一组、二组。
接待组的职能主要负责领导会议室日常布置,以及配合主管部门视察工作,和记录留言、信件、报纸传递。
经营组的职能是办理旅客的入住和离店手续,电话预约业务和火车票代购业务。
如果不算当头儿的和财务部派驻过来的收银员。
所有基层职工全都加在一起的话,足有十七个人。
再加上这两个组编组也没那么死板,除了组长、副组长不变,基层职工是可以互相替换的。
那可想而知,人员如此富余的情况下,这班儿上的会有多么轻松。
事实上,除了夜班是安排两个人值班之外。
无论早班儿还是中班儿,前厅部每个班儿都能至少排五个人。
那一天最忙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十二个人一起分担工作,工作量简直微乎其微。
所以对于前厅部的人来说,大部分的时间都无事可做。
无论聊天、看报纸、看杂志还是吃零食、甚至是串岗,跑到别的部门去游荡。
只要别太过分,都任凭尊便。
只是连宁卫民算在内,整个前厅部也只有三个男的,那两位还几乎长期“焊”在了夜班的岗位上。
于是自然不须说,每天早上打开水的活儿,肯定就非宁卫民莫属了。
此外,他作为新人,还得接手一些别人嫌琐碎的杂事儿。
比如说去库房领点办公用品和票据单。
或是跟邮局的人打交道,每天给领导办公室送送报纸和给各部门分发信件什么。
很有点像收发室老大爷干的跑腿儿的事儿。
但哪怕如此,也依旧拥有大把的空闲,宁卫民完全实现了来这儿的初衷——舒坦的混日子。
只是世事终究不会那么完美,现实和想象间多少存在些扭曲。
有些小烦恼也是宁卫民始料未及的,那就是性别差异啊。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他每天身边连轴上演四台大戏,凑齐了“十二金钗”,想想那得有多热闹吧。
就这些大姑娘小媳妇,谁都把他当成调侃的目标,时不时的还“开开车”。
是真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弟弟了。
可问题他其实什么都懂,这又是什么滋味?
不理不睬不行,一开口把人家说得脸红不行,真逗出点非分之想更不行。
这待在美人窝里的福气,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好在在经历了长达多半拉月的工作洗礼后,由于一个上夜班儿女同事发烧打了点滴。
宁卫民提前被调到了夜班,开始和另一个男同事做搭档。
这一下他就解脱了,真是彻底清净了。
他还真没想到,当初自己最不乐意接的差事,如今竟然变成了救他于水火的契机。
而且说实在的,只有上了夜班才知道夜班的好处。
因为这年头可没有谁会大晚上的要求住店,京城火车站最晚的火车也就是十点钟。
所以哪怕对于早班儿和中班儿而言,前厅部夜班儿的工作量都少得可怜。
值夜班的人,连叫早服务都无须提供,不过是应对偶然突发事件而已。
比如说客人得了急病需要联系救护车。
比如说房间漏水、断电,得通知工程部,及时给客人调配房间。
又比如配合一下公安部门检查和抓捕工作。
再或者是有火情发生,配合政工组和消防员做疏散工作。
除此之外,顶多也就是接一接外线电话,记录一下给客人或者是单位领导的留言而已。
那大可以用看书、看报、聊天、甚至是和其他部门的职工一起打牌,或者是趴着桌子上、躺在椅子上睡觉的方式,打发掉漫长而又无聊的夜晚。
此外,单位还管夜宵和早饭,每天夜班补助五毛钱。
完全是吃饱喝足,睡着觉就能挣钱的美差啊。
恐怕整个京城,也没有什么工作,比干这个再省心的了。
熬夜伤身体,当然有点。
可年轻人,谁会怕爆肝到午夜啊?
何况趴桌子上睡也是睡,无非晚一点睡,睡得没那么舒服罢了。
与报酬相比,这点瑕疵真不算什么。
也就是大晚上上班,黑灯瞎火、交通不便,对女同志不太方便。
男同胞才能摊上这个福气。
宁卫民甚至觉得,假如和新搭档混熟了。
他偶尔脱岗溜出去趟鬼市,也不是什么问题。
唯独让他有点顾虑的,就是他把一位姑娘的岗位给顶了,很有可能让另一位男同事失望,继而对他产生怨愤。
不过他头一天上夜班,就连这点担心,也消散了。
因为当接待组组长,把他介绍给新的工作搭档后。
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名叫张士慧年轻小伙子,不但用友善的微笑表示了由衷的欢迎。
甚至在组长离开后,热情洋溢,把他当成了救星一样表示感谢。
“哥们儿,真得谢谢你啊。你来了,算把我给彻底拯救了。”
“哎呦,你千万别这么客气。要把我吓跑了,你就得一个人盯夜班了。”
“哈哈,没开玩笑,我一说你就明白了。你顶的岗啊,原先是我对象。我们俩就是上夜班谈上的。可坏就坏在,从此之后,她就对我跟别人上夜班不放心了,非要陪着我。这不,就把自己陪进医院去了。你这一来呢,咱俩搭档,我对象也就能放心了。而且还能轮换了,我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难道我还不该谢你吗?”
宁卫民算听明白了,合着这事儿背后还藏着一段夜班浪漫史,和常年当夜游神的心酸。
“应该应该,敢情我积了这么大功德。那你光拿嘴谢可不行,怎么也得送我一写着‘助人为乐’的锦旗啊。”
这话一说,对话的两人都被对方逗乐了。
张士慧主动递过来一根烟,嘴里还贫呢。
“嘿,哥们儿,锦旗就锦旗,不过你得容我慢慢绣着。至于现在,咱还是来点实惠的。来,冒一颗……”
宁卫民道着谢接过来,却不敢就这么点上。
“哥们儿,在这儿能抽吗?”
张士慧却不吝那个,直接划着火柴给宁卫民递火。
“没事儿,这又不是白班儿?只要小心点,别着了就行……”
喷云吐雾间,他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咧咧招呼着。
“等着,我拿个烟灰缸去。对了,我这儿还有高碎呢。哪是你杯子?你先刷刷,一会儿咱俩都泡上一杯,再接着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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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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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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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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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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